夜晚的棠羽城比白日更美,灯火璀璨,火树银花,人声喧哗。棠羽城的人习惯提灯游街,站在高处看,灯光万千闪烁变幻如同流动的星空。
棠羽城建于山青水秀之地,晚上的夜空也是极美的,但陆盈出生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星星见多了,越看星空越觉无味,便运起轻功飞上墙头。
棠羽帝的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宫人早已放起了烟火,陆盈被看门的侍卫察觉,两下溜回寝殿。
看来是逃不过了。
陆盈悲哀地想着。
几个面相猥琐、飞扬跋扈、双眼望天的宫人突然踹开房门,陆盈冷笑道:“深更半夜踹人房门,贵国的礼仪果真好。”
领头的宫人白眼一翻:“陆公子,这边请。”
陆盈随几位宫人入殿前,隐约听到了些话。
甲宫人:“切,不就是个皇子嘛,嚣张什么!”
乙宫人:“那可不是嘛!我看他呀,撑不到晚宴结束!”
甲宫人:“上次那靖国不也进贡了一位男子,皇上不也婉拒了。”
乙宫人:“靖国进贡了八次,男的女的都试了,每一个选上的!看来皇上还是对关皇后念念不忘啊!”
甲宫人:“提她干嘛!晦气!”
……
听对话,大概是靖国那边几次上贡人都被拒。靖国虽是五国中最小的国,但实力好歹比得过那些小国,也是有点儿国力的。棠羽帝就这样拒绝了,这是他不进女(男)色呢,还是看不起靖国呢。
还有那位“关皇后”。
陆盈走到他的位子上,慢悠悠坐下,不一会儿,人便到齐了。
晚宴开始,陆盈的位子离皇位远了点,一直未看清皇帝的相貌。
在陆盈看来,棠羽帝的晚宴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无非就是赏赏舞啊,听听歌啊,喝喝酒啊,吃吃饭啊……他早厌倦了。
在他昏昏欲睡、头脑不清的时候,他听见郁国使臣忽然道:“陛下,本国有一皇子,风度翩翩,出类拔萃,才高八斗,仰慕陛下已久,今日陛下生辰,特来拜见,望陛下赐婚。为凌郁两国关系,臣还特地为陛下奉上黄金百两……”
陆盈起身行礼,内心把那使臣骂了百遍,他怎么就仰慕棠羽帝已久了?
陆盈正在心里骂得欢,突然听见个又低又磁的青年男声,如冬月寒风般刺骨凌寒,冷漠似冰。
“多谢。陆公子,过来罢。”
陆盈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棠羽帝是个奇丑无比的油腻老男人,但听这声音,也不像啊……
陆盈低着头走到大殿中央,顾欢的声音虽说是冷,但很好听:“把头抬起来。”
陆盈慢慢抬起头。
顾欢一身明黄龙袍,面戴纯白色的简单面具,三千青丝被白玉冠高高束起,身姿挺拔,仿若一颗劲松,脚下踩着汉白玉祥云阶,高高在上的神仙般坐于玉椅上,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帝王气质,好像天生就该坐在万人之上的位子上似的。
陆盈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棠羽帝,顾欢也盯着他。
许久,顾欢终于发话:“不错,不愧是郁国著名才子,很英俊。今年几岁?”
他这话有失几分帝王礼仪,却带上了点儿挑逗的意思。一时间,鸦雀无声,殿内众臣已是胆战心惊,甚至有些人两股发颤。
这毕竟是那个说一不二、性情暴虐的棠羽帝。
说起棠羽帝,他其实治国有方,又赏罚分明,贤明宽宏。但他的性格确是出名的暴虐孤僻,随时都会屠人满门。因此朝中大臣对他都是又敬又怕。
陆盈:“虚岁十五。”
顾欢:“可有字?”
陆盈:“字锦忆。”
顾欢扶额思考良久,起身道:“那便册为妃,赐号仪,居于兰静阁。”
郁国使臣大喜:“谢殿下!”
陆盈也草草回了句“谢殿下”就回座了。
册为妃代表着,他再也不是郁国的七皇子,而是凌国的仪妃。
远离故国,远嫁他国,这便是他的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