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便是一块块灰色的天花板砖,空气中飘弥着一股消毒水味。
我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
我怎么会在这?
努力回忆着空白的记忆,却觉炸裂般疼痛。
门被推开,一位栗色短发少年进来,发现我醒了,放下手中的三明治,飞到我的床边。
“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可是从海边把你捞起来的呢,你竟然还能活下来,奇迹!”
他明明是欧美的长相,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却丝毫没有违和感。
我问他:“你是谁?”
少年咧着个大嘴吧笑:“我叫金·弗兰肯斯坦,你叫我金就好。”
我又问了一句他意想不到的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看见他明显愣了一瞬,然后惊慌地喊来护士。
……
“她得了解离性失忆,还有轻微的情感缺失障碍。”
“什么是解离性失忆,简医生?”
短发女生抬起她的卡姿兰大眼睛,冷静的说。
“所谓解离性失忆,主要是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而对生活造成困扰,而这些症状却又无法以生理的因素来说明。患者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谁,或经验到有很多的‘我’。”
“但像她这种情况,通俗来说应该是换了个人一样。
她不记得她的过往,也变得和之前的性格截然不同,完全像是两个极端。
我觉得,她之前应该受了很大的刺激。
而且,她腿上的伤口像是被人切去的……”
他们毫不避讳的在我面前交谈,因为他们觉得我有必要听,即使是不太好的结果。
我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缓缓垂眸。
我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我又是为什么会在海里被捞起?
我又盯着已经断了的右腿,那里的切口是平整的吧?
我的腿又是谁做的?
亦或是我和那人有仇?
无数的困惑围绕着我,可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原本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的。
可是现在我不想了。
未知的痛我不想再体会一遍。
那些我记忆中爱我和我爱的人,我也不想再想起了。
很抱歉我不负责任,但似乎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我不想让他们得而复失,那样只会让他们徒增悲伤。
等金和简医生谈完,我抬头问她:“我还有多长时间?”
简好像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她顿了一下,说:“好好休养,三四年是没问题的。”
简走后,金又开始对我热络起来。
护士帮忙送来了粥,让我填充下胃。
“这是哪?”
“这里,这里是D国首都,我家的医院,离我家不远。”
“你的瞳色居然和其他黄种人不一样诶!是天生的吗?”
他又挠挠头,一脸抱歉:“对不起,我忘了……”
我摇头,没回话。
他又笑起来,我才发现他有一颗虎牙,很好看。
“那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跟我姓吧。”
“你看起来好像才二十出头吧?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说完他又傻傻的重复一遍:“我有妹妹了!”
我问金:“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金又笑了:“我爸妈其实也很想要一个女儿。
当时救你上来,我爸妈还想收你当女儿呢,要不是你还没醒,”
他顿了顿,撇撇嘴,“那个老头早就告诉所有人,你是他闺女了。”
他又一拍脑子,“我忘了给老头说你醒的事了。
简应该说完了,完了完了,我恐怕得挨顿揍……”
话落,病房里又多出两个人。
一位西装革履的白种中年男人和一位保养得当的混血中青年夫人。
他们笑起来都很和蔼,可是对着金的时候,又会冷下脸来骂金,翻脸比翻书还快。
“乖乖啊,你终于醒了!”
美夫人一进来就握住我微凉的手,关切又激动地说着。
“你的情况简医生都说了,我的乖乖。
那什么,你愿不愿意做我们家的女儿呀?我们会对你千百倍的好的!乖乖你不用担心的!”
我觉得心里酸酸的,但是他们所有人,金,弗兰肯斯坦先生和我面前的弗兰肯斯坦夫人,他们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敛下眼中的情绪,轻轻的问:“我断了一条腿,也活不长久,遇见你们之前,我或许还有什么肮脏的过去……”
弗兰肯斯坦夫人打断我:“我们都不在意的,只要你愿意接受我们,只要你愿意。”
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们以为我不会给出回答的时候,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