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一时间内，

S市军部大楼某间办公室。

“咚咚咚”

蒋芸进。

蒋芸秘书蒋部长，有一封刚送来的邀请函。

蒋芸邀请函？

蒋芸蹙眉，伸手接过，

蒋芸今天…没有哪个同事跟我说过有宴会吧。

狐疑地拆开，快速扫完内容，视线停滞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她薄薄的唇越抿越紧，成了一条直线，攥着邀请函一角的手指也用力到发白。

助理见蒋芸半天未出声，犹豫着开口，

蒋芸秘书部长，是哪家的聚会，需要我送您去吗？

蒋芸这才如梦初醒般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大踏步地向外面走去，金黄的夕阳散落一地，洒在她单薄的背影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助理总觉得这位号称冷面铁血的蒋部长眼圈似乎红了。

蒋芸不必了，我自己开车去，是……老友邀约。

不仅是蒋芸，在同一时刻，还有好几个人接到邀请函后也立刻赶向赴约地点。

紧赶慢赶的刘增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踏进会议室的。

推开门的一瞬间似乎被延长成了永远，短短的几秒，她扫视过座位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刘增艳不好意思，路上堵，来晚了。

纵然掩饰得再好，尾音还是有些颤抖。

坐在主位上的莫寒被夕阳所剩无几的金光笼罩着，朦胧地让刘增艳又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在两年间反复做的某一场梦。

幸而莫寒在她挨着邵雪聪坐下后就微笑着开口了，那种难以置信的失重感终于被抽离，她稳了稳心神听着莫寒讲话。

莫寒很高兴，也很幸运，我能再次见到大家。

莫寒可惜我今天是作为指挥官的身份来交代任务，所以地点不好定在饭店之类的地方…

袁雨桢没事儿莫莫，钱给我们就行，我们可以自己去吃！

袁雨桢腾地直起背，一脸乖巧，还在下面拉了拉温晶婕的衣角。

温晶婕眼珠一转，捧起脸，抛了个媚眼给莫寒，

温晶婕指挥官~微信还是支fu宝~

旁边的邵雪聪被温晶婕在底下踹了一脚，又看了看一脸笑里藏刀的莫指挥官，总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最终还是缩了头一句话也没说。

莫寒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拧住袁雨桢耳朵，咬牙切齿道

莫寒脑娘刚回来就打算坑我工资是吧，行，等你们进了塔，我天天给你‘加餐’。

袁雨桢哎哎哎错了错了莫莫！轻点儿轻点儿！

袁雨桢揉揉自己可怜的耳朵，瞪向自己对面正襟危坐、实则偷偷幸灾乐祸的孙芮，

袁雨桢你真是我好大父，儿子被欺负了都不管。

孙芮没办法，这是我金主啊。

孙芮瘪瘪嘴示意自己无能为力，一脸求表扬望向莫寒。

莫寒笑得开心，心情大好的摸摸孙芮的头。

其他人虽然没参与，脸上也不自觉地笼起笑意，屋内本来生冷的气氛荡然无存。

莫寒轻敲电脑，投影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今天会议的主题，蓝塔重启计划。

莫寒盯着幻灯片上那座建筑——说它是塔，其实并不完全准确，那看起来其实更像是一座倒扣着蓝色穹顶的小型城堡，四座高入云顶的白色尖塔环绕于四周，塔尖点缀着若隐若现的蓝。

几人望着这张照片，又有些沉默，这个她们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如今却空洞得仿若失去了灵魂。

莫寒简单介绍了一下蓝塔重启的原因，她归来后，军队高层为了继续培养最顶尖的精锐，决定重新将这座特殊的“营地”开启。

危机只是暂时解决，如果未来再有类似的情况出现，有这批人的存在，人类至少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她沉吟许久，同意了计划，但也对此提出了其他建议：除了蓝塔，她还提议为了避免“几乎全员牺牲”的惨状重演，同时在A国的其他地点建立另外以紫、橙、绿为代表色的三塔，共四塔同时培养军事精锐。

高层的其他领导对于这个建议完全采纳，并直接任命莫寒为蓝塔直属指挥官，以显示对于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

命令到手，莫寒便火速开展行动。第一件事，就是把曾经四散各地的战友集结起来，尽管那场惨烈的战争已成了在场所有人心底的障碍，可想要成为真正的战士，就注定要学会自己舔舐伤口，直至愈合到只剩下伤疤。

两年了，她在心底叹息。如果这道坎还过不去，那便是一辈子也过不去了。

莫寒所以我现在要问，有没有人…不想重返蓝塔？我不勉强，如果不愿意，我会亲自安排你到待遇更好、远离危险的地方。

屋子里的气流仿佛都停滞了，仿佛过了很久，莫寒的左手旁响起很微弱的一声

陈雨孜报告…

她看向陈雨孜，其余人的目光也朝她望去。

陈雨孜我……

陈雨孜的唇颤抖着，没再吐出一个字。

由淼着急地抓住陈雨孜的手腕，

由淼你别…

王秋茹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拍在陈雨孜的肩上。

莫寒让她说吧。

莫寒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了疼惜之情。

她们的离开，对于两年前那些不谙世事的小队员来说，无疑带去了毁灭性的打击。

陈雨孜我想知道，如果再有两年前的那种情况发生，能不能……不要再瞒着我们、丢下我们了？

陈雨孜抬起头，泪顺着脸颊滑下，泣不成声的紧紧咬住唇。

原本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蒋芸突然起身背对着人群久久沉默；刘增艳点起一根烟，却始终没放到颤抖的唇边；袁雨桢和温晶婕低下头，面庞埋在阴翳中，看不清表情；邵雪聪捧起双手，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脸。

那群人在最危难时挺身而出，而自己却在被保护时一无所知。

在失去队友的锥心之痛减弱时，另一种名为悔恨的疼痛感紧跟着盘踞在心头。

“为什么，留下来的会是我呢？”

这个无人能回答的问题，是对生者最残酷的惩罚。

会议室里寂静良久，陈雨孜听到皮靴声渐渐靠近自己，而后一个温暖的怀抱贴上来。

莫寒好，我答应你，这次…我们一定同生共死。

莫寒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在耳边响起。

陈雨孜仰头看着莫寒泛起温柔笑意的脸，如冬雪初融。

却突然想起初见那一天，她站在蓝塔门前，怯懦地到处张望，戴萌走过来接过了她的行李并友好地笑了笑，钱蓓婷和莫寒站在她的对面对她挥手。

莫寒先伸出了手，笑得贼兮兮，

莫寒你好，我们以后就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了。

钱蓓婷慌张地捂住莫寒的嘴对着陈雨孜堆起笑容，

“呸呸呸，和小新人说这种话！不用管她，我们很安全的哈，她一天天的瞎搞，初次见面，我叫钱蓓婷……”

……

这次，谁也不会丢下谁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