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祾君没想到自己与墨卿阁先前跟丢的执伞猫妖此刻也在这里，震惊之余还有些说不清楚的尴尬，但是他又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好奇这墓碑周边为何会出现步摇罢了。
“仙尊不是在临语山休息么？怎的在这里还能看见您？”执伞猫妖昨晚出门时提着的灯笼此时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不仅如此，他身上穿的衣服好像有些破损，似乎是跟谁打了一架，脸上也有些许淤青。
谢祾君看到了他眼底的疲惫，以及透过他的眼睛，望见了一脸惊恐的魑祈。
“恰巧有事，便过来看看，不知公子这个时间点到此地来所为何事？”谢祾君收回了要去捡拾那玛瑙步摇的手，而后缓缓站起，当做无事发生一般正对着执伞猫妖，说道，“你不是带你的小妖回去了么？怎的现在出现在这里？”
执伞猫妖越过他看向墓碑旁的少年，回答说：“我的小妖在那。”
谢祾君闻言转过身看着这个方才管他叫盗墓贼的小孩，轻笑，道：“昨日见你时你还在昏迷，这才过去了一晚，你便恢复如初了？”
魑祈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看方才哥哥在跟他说话他便下意识认为自己眼前这人不是坏的，只不过他生性胆怯，此时并不敢回话，只将目光瞄向前方不远处站立着的执伞猫妖，那眼神似乎在向他求救。
执伞猫妖此时也察觉到了自家小妖的困境，于是出言道：“是的，他是妖，受伤之后恢复地很快。”
说完，他似乎是怕冷谢祾君不相信，又补充道：“仙尊的徒弟也是妖，您应该是知道的，妖怪一族都这样。”
谢祾君颔首：“嗯，这个我明白，只不过你们来此地作甚？这附近可是妖王的地盘。”
魑祈听见妖王这两个字后表情有些不自在，但是很快便在执伞猫妖的注视下恢复如常，心不在焉道：“对，我们早就知道了。”
一人两妖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到能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安静的气氛，于是他们便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谁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右手手腕处传来一阵摩挲的触感，谢祾君心下一惊，即刻便将里面被吵醒的墨卿阁拿出来。
突然间见到了光，他还有些不适应，脑袋甩了甩，眨着眼一脸懵地盯着自家师尊。
“到了么？”墨卿阁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四周，开口问道，“师尊，这不是临语山啊，你又迷路了？”
“没有，只是昨晚路过这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今日来看看。”谢祾君抚摸着他的蛇头，回答说，“醒这么早？睡够了？”
“唔，还没，有点吵，就醒了。”说着，墨卿阁眼睛一瞥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执伞猫妖，他愣了下，随即用蛇尾指着对方说道：
“诶？你怎么也在这儿？”
执伞猫妖双眼微眯：“我在这里很奇怪么？”
听见声音，墨卿阁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就要将昨晚他们跟踪这人的事情说出来，不免有些心虚：“唔，没，不奇怪。”
说完，他便往后缩了缩，再一次躲进了谢祾君的袖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外面的两只妖怪，闭嘴不再说话。
“仙尊方才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为何？”执伞猫妖将双手背在身后，开口问道，“您这么早便来这荒郊野岭，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谢祾君眼见不能糊弄过去，便回答说：“我昨日看你问了我若是赵府的妖孽没有除净的话该如何，当时回答的话只是实话实说，在你们走了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你们便是那赵府的妖，担心你们不回赵府的话没有去处，这才跟了上来。”
他的这番说辞，有一半是对的，但还有一半是他临时编造的，毕竟当着人家的面怎么能将跟踪对方的事情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呢？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两个人都在，若是直接说自己是跟踪他们才来到的这里，对方又会怎么想？
“仙尊您有心了。”执伞猫妖也不知道他方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对面好歹是个仙尊，自己只是一介妖怪，还不能没有证据便去猜忌对方，于是他说道：
“我们去赵府只是因为前段时间林夫人欺负了我们的阿婆，当时只动用妖术让她摔了一跤便准备离开的，可谁知那府上有仙家子弟，设了围困阵，我们一时之间出不去，然后就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
执伞猫妖观察着谢祾君的神色，发现对方并没有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便又接着说道：“之后就是赵志成请仙尊您来除妖，再然后所发生的事情您是知道的，所以我们是住在阿婆家，并不是没有去处。”
谢祾君颔首：“那妖王分身又是怎么得以操控······魑祈的呢？”
执伞猫妖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回答，但是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回答道：“那妖王······的分身化作一只橘猫一直潜伏在小妖身边，跟他做朋友，取得了他的信任之后便施法将小妖做成了妖王分身自己的傀儡······”
执伞猫妖顿了顿，接着说道：“具体的好像是这样，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仙尊您接触这一类的多，您应该知道。”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谢祾君不知所措，他嘴唇动了动，说道：“那，你们又是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附近······”
他环视了一圈，又道：“好像也没有人家落户啊，你们的阿婆，应该是住在镇上吧？”
执伞猫妖回答道：“嗯，是这样，我昨晚来这里只是为了祭奠小妖已经逝去的主人。”
“主人？”谢祾君听见这句话之后并不显得有多震惊，因为早在昨晚，他看这墓碑的碑文时便猜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将其说出来，而是接着道：
“魑祈以前是这墓主人养的宠物么？”
“在小妖还是一只猫，并不能化成人形的时候确实是念珠姐姐养的宠物。”
“念珠？”谢祾君会想起这是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大概率是这墓的主人，于是再次问道，“念珠是谁？”
执伞猫妖闻言眸光暗淡了下来，回答道：“念珠姐姐是赵志成的小妾，是阿婆的孙女，她前不久去世了，听镇上的人说，是病死的，但是不知道病因。”
“······”
谢祾君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明知道念珠这人死了还问，这不纯纯揭人伤心事么？
执伞猫妖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遂出言安慰道：“仙尊不必太过自责，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再提也没关系的。”
虽然对方是这么说，但是谢祾君心里还是不好受，于是便转移话题道：“那你脸上的这些伤……”
执伞猫妖闻言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丝丝抽痛，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昨晚出来的时候碰见妖王分身了，跟她打了一架，然后是一个山妖来给她报信，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反正那山妖说完之后她就走了。”
谢祾君听言大致猜到了那山妖给妖王分身说的什么了——
自己是跟踪执伞猫妖出来的，虽然后面跟丢了，但是位置应该是在他的后面。
对方遇上了妖王分身，而自己则被值守的山妖注意到，然后汇报给前面正在与执伞猫妖过招的妖王分身，后者知道后才赶来与自己照面的。
这样一理，妖王分身昨晚身上的那些伤痕由来，便说得清了。
但是还有一点他一直想不明白。
“你们都是妖，为何会一见面就刀枪相向，更可况对面还是你们的王。”
执伞猫妖听后还是像方才那般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只将目光移向了他手腕处盘着的小黑蛇，说道：“这个问题您昨天在临语山不是已经问过了么？我也回答了的，怎的现在还要问一遍？”
谢祾君汗颜：“你好像没有回答。”
执伞猫妖闻言有些许不可置信：“怎么会？”
谢祾君淡漠道：“你只说家丑不可外扬。”
执伞猫妖听见这句话之后才猛的想起自己昨天在临语山都跟谢祾君说了些什么，别人两次问同一个问题，他再不回答，便是不将谢祾君这个仙尊放在眼里。
可是······
家丑真的不可外扬啊。
墨卿阁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执伞猫妖，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等待一场好戏。
“嗯，是这样的，我们妖怪一族分成了两个派，一个拥护妖王，一个自己混，并不听谁的命令。”执伞猫妖看着谢祾君，一字一句地回答说，“这拥护妖王的又分成了两部分，一大半在妖界过着同人界差不多的生活，偶尔按照妖王的命令去办点事情，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安排时间。”
谢祾君微微点头，问道：“那还有一半呢？”
执伞猫妖回道：“极少数的一半在人界跟着妖王，替她办事，几乎没有能自己安排的时间。”
谢祾君摩挲着墨卿阁的头，缓缓问道：“那……像你们这样自己混的呢？又是如何？”
“看自己的造化。”执伞猫妖淡淡道，“普通点的就像我和小妖这种生活在人群里，几乎没有凡人能认出来，有机缘的，就像您徒弟，拜入师门，修仙，实现两个阶层的跨越。”
“但……真正厉害的混妖，是已经飞升成神的。”
谢祾君闻言有些许震惊，他之前倒是听说过妖怪修仙，最后飞升的事情，但是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是真的，不敢贸然下定论的他只好闭嘴不言，一心一意地修着自己的道。
可今天听对方这么一说，他又有点怀疑妖怪修仙，然后飞升成神的事情是真的。
毕竟自己的徒弟就是一只妖怪，他这个做师尊的还是希望自己的徒弟能有所成就的好。
作者的话：
嘿嘿，今天算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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