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祾君与栀君闻言皆惊，而后不与尔同地转头看向那边对着一个白胡子老翁微微弯腰低头的掌鹰女子。
“她刚刚······”栀君迟疑地出言道：“是喊那个老头子族长吗？”
谢祾君颔首：“对。”
“那我们······”栀君拿不定主意，遂问道，“要过去跟那个老头子打招呼么？说不定他可以让那个小姑娘将这迷境撤了，然后我们就不用去费劲找那什么境头了。”
“只要那老翁没有主动搭话，我们就不要主动往人家跟前凑。”谢祾君压低声音，回答说，“毕竟他是族长，说不定会顺着自己族人的意愿，不会听我们的，还是老老实实去找境头吧。”
栀君白了他一眼：“说的容易，怎么找？”
谢祾君思索了下，而后抬头看着那雄鹰方才飞下来的方向。
虚无缥缈的云雾缭绕着那里为数不多的几棵雪松，墨绿色的枝丫上落了白，寒风不经意间拂过那长针模样的树叶，惊得一阵雪花漫飞。
而雪松脚下扎根的土地不知何时已经被那从远方呼啸而来的风卷走，独留下坚硬的岩石还在这里坚守自己的一方天地。
那里是山顶。
“嗯，之前交待给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苍老低沉的声音传进两人耳朵里，顿时打断了谢祾君的思绪，他转过头打量着掌鹰女子身前站立着的老翁。
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子盘起，粗糙暗沉的面部用颜料画着不知名图腾，胡子留的老长，身上的衣衫也破烂不堪，但是他手里提着的一个鸟笼却无比崭新。
那鸟笼通体呈金色，外围有带花的藤蔓装饰，里面并没有关鸟，粮碗里却放得有五谷与水······
雨歇族的族长腰间还挂着一枚夺目的绿松石吊坠，但是它下端的流苏部分却像是经历过许多年的风雪般破旧，与那耀眼的宝石搭配根本不和谐。
“兰婼基本上都完成了，只差暮忆山的了。”掌鹰女子头并未抬起，腰身甚至还比之前弯得更加低，侧身对着谢祾君和栀君，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淡漠地回答说，“但是我遇上了一点小意外，迷境里闯进来了目标人物外的路人。”
族长听言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谢祾君三人，开口道：“哦？你是说他们？”
兰婼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动，只斜视地看着族长口中所说的两人，回答道：“是的，他们误闯了我的迷境，如果我不撤境的话他们出不去，所以想问您觉得应该如何？”
族长看着自己前面不远处的几人微微蹙眉，沉默了好半天，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后，他将目光锁定在谢祾君的身上，疑惑道：“嘶，那位穿青色衣裳的公子你知道他是谁么？”
许是因为维持弯腰这个姿势好半天，兰婼也受不了，于是她缓缓地直起身子来，回答说：“他是修仙界第二仙尊谢祾君，旁边那个穿紫衣的似乎是他朋友，至于地上那个黑色衣服的是他徒弟。”
族长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只问了你那个青色衣服的人是谁，可没有问你其余的”
兰婼闻言惶恐地再次将头低了下去，眼睛根本不敢看族长，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声音有些颤抖道：“是，兰婼知错。”
“下次，可不许再多嘴了。”族长丢下这句话后便径直朝谢祾君走去，独留兰婼一人正面对着风雪站在原地。
反观另一边，谢祾君察觉到对方准备走到自己跟前时直接向右一迈步，微微弯腰将地上还在半梦半醒状态的徒弟捞起来，一个转身便躲在了栀君身后。
还未反应过来的栀君：“？？？”
“雨歇族族长，给仙尊问安。”
谢祾君：“……”
现场没人回应，那族长也不觉得尴尬，只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哈哈，仙尊不必对我有此防备，此次小女设下的迷境困住您了是我们的不对，但同样修仙，您也知道，这迷境撤了再设很麻烦，所以······”
族长话未说完，许是要将自己还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交给谢祾君来猜测，或许这样可以让他的要求在外人看起来不显得那么过分。
“所以你到底要做什么？”谢祾君懒得去猜测这个比掌鹰女子还要古怪的老翁，直截了当地问道，“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不行吗？”
族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还是回答道：“我们雨歇族自古以来有个很重要的习俗，就是在冬季到来之前收集十个麋鹿的鹿角回去用于祈福，这样，山神大人才能保佑我们一族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谢祾君听言并没有说话，反而是栀君开口道：“嗯，所以呢？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做什么？”
族长不急不缓地说道：“兰婼在这里设下了迷境，困住了一些麋鹿，现在我以及我的族人要取鹿角，迷境不能撤，所以还请几位仙君等待片刻，待我们将鹿角取了便放几位出去。”
“这······”栀君闻言有些迟疑，转头看向谢祾君时发现对方同样眉头微蹙，拿不定主意。
“眼下可能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栀君建言道，“不然我们出去也难。”
“嗯。”谢祾君颔首，对雨歇族族长说道，“那你们尽快，我在这里歇息片刻。”
侧身对着他的兰婼听了之后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但眼睛盯着族长，对他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然后再次开口说道：“啊哈哈，仙尊实不相瞒，我与族人走散了，眼下只有小女能帮忙取鹿角，她气力不足，我又年迈，取鹿角多多少少有些艰难······”
他观察着谢祾君的神色，见对方并没有很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于是接着说道：“不知仙尊能否帮助一下我们弱小的苍生呢？”
栀君直接被他这句话气笑了，那小姑娘不讲理在先，不跟他们好好说话就算了，现在这白胡子老头也来用道德招免费劳动力，真当他们是修仙之人就真的吃这一套。
笑话。
如果他方才的那番话对一些名门正派的弟子说或许有用，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师门，是散修，能把自己养活就算不错了，竟然还要分出精力来帮助这些修仙的“苍生。”
可真是······
讽刺至极。
“您不是族长吗？那小姑娘还修仙呢！”栀君阴阳怪气道，“我相信您肯定会与您的族人取得联系，到时候你们人多，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鹿角取回去吧？”
看着对方脸上彻底僵住的笑容，栀君心中更加得意，遂出言道：“现在肯定也不需要我们帮忙，毕竟人家一介弱女子，这小黑蛇的脑袋有不太好用······帮不上什么忙的，还不如族长您想办法获得与您族人的联系，让他们来，要快好多。”
“我并没有跟姑娘您说话。”雨歇族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人践踏了，于是故作清高道，“我只是在取得仙尊的意见，没想到姑娘你竟然会插嘴，不愿意帮就不帮，仙尊帮就够了。”
谢祾君：“······”
我还没答应呢。
这雨歇族族长真怪，明明自己也修仙，明明自己看上去也没有老到连鹿角都不能取的地步，却还是要靠一句“苍生”来让谢祾君帮他。
啧啧啧。
“呵。”栀君见自己旁边的人没有接他的话，于是嘲讽道，“你看人家理你么？有手有脚自己去取不行啊？”
谢祾君蹙眉：“栀君……”
“小姑娘的教养还真是有待提高。”族长捋着他的胡须，做出长辈姿态道，“不论是谁请人帮忙，你不想帮就直说，没必要再来嘲笑他气力不足，更何况我还不是找你帮忙，姑娘就插嘴……”
谢祾君打断他的话：“还多说这些有意义么？您要在下帮忙就直接跟我说就是，何必一直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族长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面子，遂打着哈哈道：“对，仙尊说的对，我确实不该去欺负一个小姑娘。”
谢祾君见状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只跟身旁的栀君对了下眼神，而后跟族长说道：“帮助苍生本就是修仙之人的分内之事，但是我的这位好友要照顾我刚刚苏醒的徒弟，所以她就不去了，我来就好。”
族长听了他的一番话后便将目光瞄向了一旁睡眼蒙眬的墨卿阁，后者并没有抬眼看他，而是目无焦距地抓着谢祾君的手臂站立，脚下似乎站不稳，看起来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反观前面的栀君，她从方才谢祾君打断她说话后便一直对着族长翻白眼，就连兰婼将目光投在她身上，她都能模仿前者方才那高傲的气质，将其瞪回去。
“好了，栀君。”谢祾君将墨卿阁抓着自己的手扒开，然后交付给转过身来的好友手里，对她嘱咐道，“卿阁应该出了这迷境就没事了，我去帮族长的忙，麻烦你照看下，等我回来就好了。”
末了，他上前一步在栀君的耳边以极小的音量说道：“我设了防御阵，你应该能感应到这阵的边缘在哪里，不要出阵，等我回来，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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