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欲存争于天下,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
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
必须敢于正视,这才可望敢想,敢做,敢当。
英雄的血永远是无味国土上人生的盐。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到渺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前行。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吴,杨妃乱唐的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决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但向来的男性的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梦醒时发现无路可走。
要极省俭的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
真正的强者不是因为某件事而壮烈的死去,而是因为某件事而卑微的活着。
人间世事,恨和尚往往就恨袈裟。
一部《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泥土和天才比,当然是不足齿数的,然而不是坚苦卓绝者,也怕不容易做;不过事在人为,比空等天赋的天才有把握。这一点,是泥土的伟大的地方,也是反有大希望的地方。
我的确时时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面地解剖自己。
生命是以时间为单位的,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浪费自己的时间,等于慢性自杀。
墨写的谎言,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
骂别人不革命,便是革命者,则自己不做事,而骂别人的事做得不好,自然便是更做事者。若与此辈理论,可以被牵连到白费唇舌,一事无成,也就是白活一世,于己于人,都无益处。我现在得了妙法,是谣言不辩,诬蔑不洗,只管自己做事。
同一件事,费了苦功而达到的,也比并不费力而达到的可贵。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轻敌,最容易失败。
父母对于子女,应该健全的产生,尽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
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凡对于以真话为笑话的,以笑话为真话的,以笑话为笑话的,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不说话。于是我从此尽量少说话。
爱夜的人要有听夜的耳朵和看夜的眼睛,自在暗中,看一切暗。
绝望正与希望相同,大恨恰恰是大爱的起点。
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长育出来的,所以没有这种民众,就没有天才。
读死书会变成书呆子甚至于成为书橱。
孩子是可敬佩的,他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到地面下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处,想到昆虫的语言;他想飞到天空,他想潜入蚁穴。
做人处世的法子,恐怕要自己斟酌,许多别人开来的良方,往往不过是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