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悬崖边上两人对峙。
宫野志保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有些无可救药。
"一定要离开吗?"
"当然。工藤,你应该明白。"
"总会有办法的,离开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工藤新一深深望着宫野志保,像是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这是最利落的方式......"宫野志保知道,以工藤新一的心性来说,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背上骂名。可这次事关重大,实验数据的泄漏必定和内部的人脱不了干系,而宫野志保就成了那个最合适的替罪羊。
"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一个赌。"
"什么?"
"就赌谁先骑车到达山的那头,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你幼不幼稚?"
"赌,还是不赌?"
"......"
“我负责说口令。”
两人各自骑上车。从这里到山的另一边只有一条通道,道路狭窄陡峭。工藤新一悄悄看了宫野志保一眼。此时她正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好像即将脱弦的箭。
"开始!"口令一响起,二人双双出发。
只见宫野志保紧紧握扶手,十分自如地掌控车辆的方向。而工藤新一也不甘示弱,他身形轻巧敏捷,少年有着绝对的天赋,两人不相上下。
眼看即将打成平手,宫野志保却突然调转方向,将车辆向悬崖边驶去。工藤新一眼见她情况不对,立马朝同一方向驶去,可谁知宫野志保灵巧地再次调转方向,这使得工藤新一不得不先停下,最终宫野志保先到达终点。
面对此情此景,工藤新一只觉怒火中烧。
只要能离开,她什么都敢做。
"我赢了。"宫野志保摘下头盔,"按照约定,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放我离开。我就这一个要求。"说完,她便驱车扬长而去。
工藤新一独自一人留在原地,少年蔚蓝色的眼眸逐渐没了光。
原来,无论怎样都无法留住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人。
留不住的人如同留不住的光阴,三年时光匆匆而逝,工藤新一逐渐淡忘了离别时的苦痛,但偶然发觉,一切恍如昨日。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一切,仍旧如同烙印般刻印在记忆深处。
而往往独守回忆的那个人,最为痛苦。
工藤新一记得离别那日她的决绝,她的不顾一切。这种种都如同剜刀般绞痛着他的心,结痂的伤口下,是少年不能说的秘密和情愫。
离别那日,工藤新一正准备向她告白,并且自己也已经为此事筹备了好一阵子。他提前在她最爱的那家蛋糕店订好了她最喜欢的蛋糕,算好了时间,为她买好了礼物——一条淡蓝色的宝石项链。
他准备好了一切,等待着与她告白那日。
可意外总是比计划先行。实验数据泄露了,因为有前科,宫野志保成了最好的替罪羊。她为了躲避舆论不得不离开。其实工藤新一是知道的,她并不在意这些,舆论对她来说毫无杀伤力,她压根就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但她执意离开,无非就是害怕因为自己影响了周围的人。她看别人比看自己更重,她总是优先考虑他人,然后才是自己。工藤新一不愿宫野志保做出不必要的牺牲,而这莫须有的罪名,也不应该由她承担。
可她还是走了,不留一丝情面,以最决绝的方式走了。她离开后换掉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带走了自己所有东西。工藤新一想用自己的方式留住她,可她却连挽留的机会都没给过。
又是一个平常的星期二下午,工藤新一下班后准备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他见到了那个最想看到的身影——宫野志保。
"好久不见。"
她就那样突然出现,没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她以最稀松平常的方式出现,给予他最热烈一击。
那张曾在记忆中描摹了无数次的脸庞,此时就浮现在眼前。
但他却害怕了。
只见他以最快的速度转身便走。仿佛只是路过,不肯驻足片刻。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她那样决绝离开,然后又这样突然出现。仿佛那三年光阴就是个笑话。
曾独自空守回忆整整三年,而那个人离开又云淡风轻地回来,仿若无事发生般欣然想你问好。
“好久不见”,确实已经过了很久,但蓦然回首,只剩下满地狼藉。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跳梁小丑,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装作没看见她似的,转身离开。
因为他害怕,自己又一次输得一败涂地。
重逢当晚,工藤新一难得地失了眠。他一次次回忆起重逢时的画面,仿佛那是个不可多得的美梦。女孩浅浅微笑,向他致好,但他却转身离开,只因怯懦。
工藤新一轻笑一声,他笑自己,笑自己固步自封;也笑自己,不敢相认的胆怯。
这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工藤新一迷迷糊糊醒来,已然是早上七点。昨晚他压根没怎么睡,直到天快亮了才隐隐有些睡意。他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照常去上班。却在事务所门口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早上好。"宫野志保甜美地笑着,仿佛这一天才是重逢。
工藤新一假装没看见,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干嘛又躲着我。"宫野志保有些嗔怪道。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冷漠回应。
"还想装不认识我?”宫野志保微微睁大眼,“今天下午两点,我会在楼下的咖啡厅等候,等一个认识我的人。"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工藤新一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恍若隔世。
他最后还是来了。
他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明明自己还在气头上,但只要她一转身,一个回眸,就足以让他心猿意马,一次又一次做着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因为最先动心,所以言不由衷。
"什么事?"
"你看你不还是来了吗?"宫野志保开心地笑着。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欸,等等。"宫野志保赶忙拉住他衣服一角,"我找你,自然是有事要说。"
工藤新一看到宫野志保一脸严肃的表情,又坐了回去。
"那天,我不顾你的阻拦离开,是我的错。"
"我不求你能原谅,但还是想同你道声抱歉。"
工藤新一一言不发,过往的种种涌上心头。
"那走之后呢?"工藤新一缓缓说道。
"什么?"
"你走之后,不仅改了电话号码,甚至连我们的合照,你一张都没有留下。"
"......"
"你离开便离开,但你为何凡事要做得那么绝对?你一走了之,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那我呢?!你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让我那么多年独守回忆!”
"不是的......"
"那是什么?难道说你离开了,就连故友都不能与你联系吗?还是说,”工藤新一有些哽咽,“我在你心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工藤新一感觉有些悲凉,她回来了,这是他三年来最期盼的事,但重逢并不能抹去所有伤痛,他无法忘却那漫长的三年,亦无法忘却他对她隐秘的情愫。
工藤新一离开了咖啡馆。宫野志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顿感悲凉。
两人明明当年一见如故,现在却渐行渐远。他们之间,不只是三年之别,而是更深的误会与无奈。
可……快没时间了。
我们之间,还能有几个三年?
夜晚,酒吧绚烂的灯光迷人眼,男男女女在这里欢歌载舞,将暧昧情迷在黑暗里说个尽兴。
宫野志保独自坐在酒吧的角落,香槟一杯接着一杯,她感觉大脑有些昏沉。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醉。
自己有愧于他,这点她心知肚明。少年心思单纯,那点情愫她早已看穿。再不济她妄自菲薄,只怪他的爱意过于直白,热烈如炬。她不是有意伤他的心,只是命运作弄,竟给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那天从医院回来,她望着那快要落下的夕阳,余辉将天空点燃,烧的火热。
而自己好像正如夕阳那般,将要油尽灯枯。
她不舍,可若留下,只怕儿女情长将他牵绊,让他止步不前。
酒精渐渐上头,让人变得脆弱。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好似这样便能心安。
"你一个人在这干嘛。"一片阴影笼罩了宫野志保,熟悉的气味将她环绕,她抬头,那人便在眼前。
"一个人在这,还喝了这么多酒。"工藤新一给宫野志保披上外套,"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你怎么在这里?"
"哦,店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
宫野志保有些迷离地看着他,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想。
她抬起手去轻触他的面颊,温暖而细腻。岁月温柔待他,俨然还是那少年模样。
"这的老板是我一个老朋友,他知道你跟我认识,所以就打电话给我,叫我来抓你这只醉鬼。"
"抓......我?"
"对啊,怎么,不乐意?"工藤新一试探地问道。
"那你抓吧。"说完,宫野志保还十分乖巧地伸出自己的手。
"你......"
"你不是要抓我吗?那就让你抓。"
"......算了。你喝醉了。"工藤新一有些落寞地看向宫野志保,"喝醉的人,是不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的。"
"谁说的?我虽然醉了,但我清醒着呢!"
"你不觉得你这话有些自相矛盾吗?"
"真的,我可清醒了!"说完,宫野志保甚至想站起来给工藤新一转两圈。
“行了,别逞能。”工藤新一无奈,将她拥入怀中,“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只管回答。”
他嗓音低沉,有些暗哑:“你,喜欢我吗?”
宫野志保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深。
这便是一种默许。
工藤新一将她脸庞轻轻托起,一个吻悄然落下。
那吻连接着岁月两头,将三年前未说出口情愫倾泻。
“别再离开了,陪着我吧。”末了,他轻轻说道。
宫野志保如愿陪在了他的身边。这些年她瘦了不少,原本饱满的面颊变得有些瘦削,但笑容温暖不减。
起初她总是同他说笑,像是所有热恋中的情侣那般,会躲在他的怀里,面颊和耳垂都被绯红染上。
那夜情迷旖旎之时,工藤新一听见她在睡梦中说道:“多想,就这样陪着你。”
再后来,她变得愈发瘦弱,最后连路都走不动了。工藤新一却波澜不惊,悉心照顾她,陪她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那日正值盛夏,初日的光辉透过窗户洋洋洒洒,工藤新一抱着她渐冷的身体,泪水不自觉划过脸庞。
他早就知道了,在酒吧的那夜。
“睡吧,有我在。”
女孩安然闭上双眼,仿佛只是熟睡过去。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照在了那再也不会变温暖的身体上。
“我爱你……”一个吻落下,就算作告别。
少年爱意,热烈如炬,纵使岁月蹉跎,孤独自守;请将你的苦衷诉说,因无论何时,少年爱意,热烈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