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时节,清晨薄雾未散,穿堂风簌簌带着一丝寒气。
入了三月,春雨下的密了些,戚戚沥沥连着四五日,各处宫殿都一阵黏腻的泥土味。
荣安皇后宫中的紫色铜花香炉里焚着欢樰香,身后的婢女跪了一地,有个婢女跪的太久了脖子酸痛,没忍住抬头扫了一眼身前那个婀娜身影。
宝蓝色长裙曳地,黑色的乌发还未来得及挽起,铺在身后,身上一根金簪都没戴,偏偏一身矜贵端庄的气度,生生把那慵懒的姿态盖了过去。
就算是刚刚起床未曾梳洗,凤仪也不减半分。
身后,一队人匆匆到了门口。
“求见皇后娘娘。”
闻此声,荣安皇后缓缓睁开了眼,那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多了几分清冷的贵气,眼波清澈如同一汪湖水,往下,高挺的鼻梁,精致的樱唇,是旁人看了一眼都自残形愧的绝色。
“宣。”
门外的太监进门就先双膝跪地,磕下了头。
“娘娘,皇上…驾崩了…”
荣安皇后神色平静,听完后,她回过头,对着旁边的婢女说了一句。
“过来,替本宫梳发。”
婢女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拿起梳妆镜子前的檀木梳子,轻轻的拎起一缕犹如锦缎般柔顺乌黑的长发。
身后的太监跪在地上,没有荣安皇后的准许,他不敢起身,只能跪着,等着那位如今最为尊贵的女人下令。
发髻端庄高贵,荣安皇后对着铜镜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够精致好看,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戴着凤冠,金色步摇垂于一侧,随着走动轻微摇曳着。
身后婢女跟了整整齐齐两排,路过那太监旁边时,她连眼神都未曾动过一下。
“起身吧。”
闫太监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回过头,只看见了那个绣着银色丝线的裙角,在殿外转角处一闪而过。
“嘶…那不是邵贵妃宫殿的方向吗?娘娘这是…”
闫太监喃喃着,抬头却又瞧见一双黑色革靴入了眼,修长玉立的身形,五官俊美得不像常人,眉眼时刻带着几分冷意,如今也不例外。
“参见肖掌印。”
闫太监又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元贞皇帝驾崩,如今手握重权的就那么几个人,若是非得挑一个如今最过权贵的,眼前这位宦臣肖掌印,无异就是那个人。
“皇后呢?”
声音沾了几分冷,声线十分好听。
“奴才刚才瞧着娘娘往邵贵妃的方向去了。”
闫太监恭敬的回道。
眼前那绣着金线的黑色革靴换了个方向,朝着皇后娘娘刚才的方向去了。
等那脚步声远去,闫太监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两滴汗,长松了一口气。
等肖铎赶到邵贵妃宫中的时候,刚及门口,便看到了那个尊贵无比的身影,站在邵贵妃面前,两个宫女牵制住她的肩膀。
那只染着蔻色的青葱玉手,正毫不留情的,把一只长鎏金杯的毒酒,往邵贵妃的嘴里灌。
手的主人正是荣安皇后,神色平静,可肖铎眼力过人,分明瞧出了几分怨念已消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