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方时和李马克并排坐在妇产科的诊室里,手里紧紧攥着一份HCG超标的化验单,面前医生滔滔不绝的嘱咐全都顺着她左耳顺着进右耳出,此刻她的大脑完全被自己已经怀孕的这个事实占得满满当当,对任何其它的信息几乎都是完全屏蔽的状态。
她曾经也有想过,自己也许终有一天会怀上和郑在玹的孩子,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这个孩子的到来究竟是福是祸,如今她也摸不清了。
路人甲“孕早期腹痛是先兆性流产的征兆,从血常规结果来看,患者贫血情况比较严重,这也是导致先兆性流产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也不排除与患者最近工作强度和心情状态有关。”
医生一目十行地浏览着验血报告,事无巨细地嘱咐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小两口”。
路人甲“不过好在胎儿本身发育正常,只要患者能够注意饮食和心情,劳逸结合,不碰烟酒,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这种情况我们暂时是不建议流产的,对母体的损害比较大。”
听着医生的嘱咐,方时突然后知后觉地自责起来,光是医生嘴里说的这几条切忌她就已经占了个遍,再加上她今天上午还和郑在玹做得那么狠.…这个孩子也真是够坚强。
李马克“谢谢医生,我们知道了。”
李马克自然地伸出胳膊搂住了方时的肩膀,方时此刻仍处在神游边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化验单,完全没有拒绝李马克的念头。
李马克“小时,咱们走吧?”
李马克见方时呆愣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小心翼翼地凑到她面前提醒她面诊已经结束了,方时也回过神来,双眼对上李马克担心的视线,痴痴地冲他点了点头。
医院门口,李马克主动提出要开车送方时回家,却不出意料被方时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方时“上次马克你开车送我回家就被我丈夫看到了,这次咱们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比较好。”
听到方时终于不再执着于称呼自己为李先生,李马克顿时喜形于色,即使此时被方时拒绝,心情似乎也一下子变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他本来也是打算循序渐进的,可奈何这个孩子来的又那么突然,打乱了他原本的所有计划。
不过他李马克可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
就算现在方时跟他说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根本无法阻挡他向往她的心。
不过就是爱屋及乌而已,他完全做得到。
可如今的他却只能努力克制着眼底即将满溢而出的入爱意,恋恋不舍地与方时挥手告别,一步三回头地与她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
回家的路上,方时望着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心情七上八下。
这个孩子来得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她和郑在玹的婚姻一直没有进入稳定期,这大概是所有闪婚夫妇的通病,但是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们的结合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堵家人的嘴,为了稳定的生活,为了搭个伴过日子。
这么一看,这个孩子的到来又显得十分合理。
她与郑在玹本就拥有让外人十分羡艳的“完美婚姻”,如今这个孩子的到来无疑更是锦上添花,将他们原本七扭八歪的婚姻道路彻底拽上正轨,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也彻底消失,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此再也无法被斩断。
可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怀着一己私欲将孩子生下,对它真的公平吗?
她明明最痛恨的就是把孩子当作一段失败婚姻的枷锁,用它将两看相厌的人拴在一起,将生活中所有的无奈和不如意归结在孩子的身上,让它体会本不该属于它的痛苦。
她不想让她的孩子变成第二个缺爱的自己。
更不想让自己变成像父母一样失败的家长。
而且,郑在玹也未必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到来
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时,方时发现郑在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自己。
方时低着头酝酿着感情,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跟郑在玹坦白,两个人或许可以开诚布公地坐在一起谈一谈。
可是还没等方时来得及开口,刚溜到嘴边的话就被郑在玹抢先一步打断了。
郑在玹“不是说去去就回来?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
郑在玹埋怨的语气让方时顿时把即将说出口的坦白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方时“抱歉,路上遇到了点事耽搁了,我同事。”
郑在玹“你同事?”
郑在玹笑着打断了方时的辩解,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她的方向逼近着。
郑在玹“你说就的是上次开车送你回家的那个小白脸?”
方时被郑在玹陌生的语气和眼神吓住,她像块木头一样呆站在原地,任由郑在玹用大手扳着自己的下颌来回转动,凑到自己颈侧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郑在玹“我最近是不是有点太纵着你了,方时?”
方时承认,她曾经总是在心中奢望着郑在玹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而失态,她可以因此体会到受到重视的感觉。可如今真的见到了他失态的模样,方时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郑在玹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往她的心脏上面扎刀子,留下一个个不停向外溢血的黑窟窿。
郑在玹“我不管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但是方时,你最好把自己的人际关系打理好,最好别让我发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明明已经不是郑在玹第一次对方时说重话了,可却比曾经的任何一次都让方时感到委屈、室息。
望着郑在玹摔门而去的背影,方时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恍然地举起手中本来打算交给郑在玹的化验单,她失落地低下头,眼眶一酸,五味杂陈的泪水便瞬时夺眶而出。
她曾经明明是那么明朗的人,可每当站在郑在玹面前时,哭泣却成了常态,笑容都成了奢侈。
方时沉默地抚上了隐隐作痛的小腹,手中的化验单被她恶狠狠地攥成一团,最终还是在她的手中化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客厅的垃圾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