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在各怀鬼胎中度过了沉默的午饭。
荧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逃似的匆匆前往花店。直到拉开卷帘门、各色花香扑面而来,荧才松了口气。
旋即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在躲什么呢?一听到空提到“嫁妆”“结婚”之类的词,她就有种暴露了的慌乱,仿佛将松鼠悄悄藏起来而不舍得吃的松果一颗一颗找出来摊在地上。这是她最隐秘的狂想,一想起就如触电般浑身上下打个激灵。万一被人揭穿于光天化日之下,就摆出绝对的捍卫姿态,保护暗恋者所剩无几的尊严。
荧有些拿不准自己要拿出什么态度继续这出尴尬的独角戏。
她将自己安置在空无一人的剧场,把自己和那位先生从初遇到花店邂逅的每个瞬间反复观看。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哭一个人笑,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有勇气上前询问,只是痴痴地站在他生活的边缘傻望着,大概和任何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没有区别吧。为了见他一眼,每天绕远路去早餐店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站在店门口看着他骑电动车离开;闲暇无事时,不自主就装点起和他气质相符的花,想象着哪一天能把亲手编织的花环带到他头上;遇到不对付的进货商,独自一人面对难以料理的工作,只要脑中浮现他的脸、他的笑、他的鼓励、他的亲吻,就仿佛充满了电,就能拿出十二分的魄力。
但这些都只是自我感动而已,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想象之中吧。所以放弃吧,做梦也有醒的一天。
可是我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和工作单位了,这难道不是缘分吗?不至于一点继续下去的可能都没有吧?说不定、说不定他也刚好注意到我了呢?
那位先生文质彬彬的,工作稳定又受学生喜欢,这么好的条件肯定早就有更优秀的女孩了抢占先机了吧。要是他还单身,说不定有什么大问题。
不不不,荧你不可以这么想啊,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说不定那位先生也在等一个正确的人,比如……我,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或许真的有美梦可以成真的那一天呢?
“请大家看到课本第118页的知识卡片,这道题就是针对这个课堂盲点特意出的。”钟离把书摊开,从粉笔盒抽出一只白色粉笔。“大家政治课上都了解过封建社会的政治组织形式,但是在中世纪的欧洲又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
他向来不太擅长用电子白板或者投影仪之类的现代仪器,只有在学校组织优秀课堂评选的时候他才会不太熟练地尝试使用这些教学设备。但因为钟老师即使不用PPT也能讲的简洁有趣,而且板书行云流水、遒劲有力,不论学生还是备课组都随他去了。
钟离布置完作业后,端着他的搪瓷茶杯回到办公室,手机恰逢其时响了起来——是若陀,钟离的至交好友。
“老钟头哇,前几天法院那边拿了个法拍品来联系我。”若陀先生是个玉石和古玩鉴赏专家,时常有拍卖行找他估价鉴伪,法院摸不清的法拍品也多给若陀先生过目。“时间有点久了,我拿不准,你过几天来看看?”
“还有你拿不准的东西?”钟离呷了一口茶,“倒不必和我兜圈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是位熟人的故物。”
此言一出,两人都冷了下来。
璃月的千年岁月中,迎来送往不少人匆匆而过,他们二人以磐岩般的姿态见证着人世的变迁。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被若陀称为“熟人”的人寥寥无几。
“好。到时候再联系。”
“我直接把法院那孩子的微信发给你吧,你和他联系。”说罢,若陀就自顾自挂了电话。
微信消息随之弹出来,“若陀向您推荐联系人:玉京台中级人民法院——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