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pa,历史老师钟×花店老板荧
▲金发美女一见钟情绝痛暗恋,千年老头心智开化双向奔赴
她今天早上吃的是油条和面窝,在隔壁面馆买了一杯现榨豆浆。她已经是连续第四天这么吃了。
钟离很想上去对那个女孩说,这家的油条都是隔夜再炸的,那边的豆浆也掺了豆浆粉,不好吃也不健康。但是他没有说,毕竟来来往往有那么多人在这里吃油条、喝豆浆,那个女孩也没有什么特殊。
下次吧,下次见到她,再和她说。总之现在不行,早自习要迟到了,五班早自习打瞌睡的人可是最多的。
璃月高中高三五班班主任钟离先生如是想着,一手拎着鲜肉包,跨上小电驴,一骑绝尘。
他今天吃的鲜肉包,还有黑米粥,荧打开了花店的卷帘门。
真幸运,又遇到他了,在早餐店,还刚好排在他的前面。不自觉的,荧的脸上沾染了一片霞云,连摆放花束的动作也生疏起来。
他走的好仓促,骑车很快,好在这条路上没什么车经过。不对,如果他左拐绕到解放东路,就会遇到早高峰吧。岩王帝君保佑,骑这么快摔倒就不好了。
他下班的时候……唔……
荧甩了甩头,“集中注意力啊,再想多久他也不会注意到你的!”她转身看了看手机上的订单,有一个婚礼花车要装饰,一个服装店开业的花环要制作,唉。
那对结婚的小夫妇有些不善言辞,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想要什么样的花饰,只得全权交给荧来装点。
“这里插几朵黄色康乃馨吧。不不不,似乎……玫瑰更好呢,”荧小声嘟囔着,“大晴天,很相称。”
和那位先生的上衣是一个色系啊,如果送给他一束……不过这样的黄色会不会太亮了,唔,浅黄色琉璃百合也可以试试看……
“呜哇!”荧一下子跳起来,即使是走神也不可以想这些!
两位新人以为小姑娘被玫瑰扎了手,急忙跑过来。荧挠挠头,摊开手,请他们欣赏车尾花束的成品。
呼,好歹是糊弄过去了,不至于当场失业。
不过,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好讨厌啊那位先生,那抹亮金色的眸子,那弯恰到好处的嘴角,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那个挺拔耸立的背影,为什么无时无刻都要在眼前晃来晃去啊!
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说不定穷尽终身都是这样。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毫无关联的恋人,这样的一厢情愿未免也太好笑了。荧低着头,捏着上衣的带子,像是要哭出来了。
“不介意的话,还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新娘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这么沮丧,伸出了手,“宴席有我老家一些风味独特的菜肴。”
荧点点头,去大吃一顿,说不定就能转移注意,把那个可恶的家伙从脑子里赶走。
钟离倚在窗边,不时向外望去。
整齐的街道,方正的楼宇,打蔫的梧桐,按部就班的每一天,都安逸舒适。但总是有什么始终在躁动着,冥冥中寻找着突破的变数,在哪个人的眉心、哪个人的眼角、哪个人的后颈。
倏忽一辆满载鲜花的婚车从梧桐树隙中穿出,又没于满街的绿叶中。
灿烂的黄色花束一下子抓住了钟离的眼睛。婚车居然不是主打红色系装点,属实是大胆的设计。钟离啜了一口茶,确实和少有的好天气很相配,毕竟婚姻是一生的事,婚礼却只有一天。
像是阳光直直穿透了心脏,浑身都洒满了跃动的粒子。
这种感觉对钟离来说并不新鲜,只是很久没有过这样充能的体验了。树隙的一抹亮色带来的那股震颤,一下子点燃了钟离对元素之力的久远回忆,故人……和伙伴……
直到台下渐渐地开始骚动起来,学生们窃窃私语声越来越高,钟离方才回过神,“做完了吗?”
“做完了。”稀稀拉拉的几声回应。
啊,又回来了,这样日复一日、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里,钟离怎么都逃不出去,甚至连逃脱的绳梯都抓不住。
下课前,钟离第一次留堂,“同学们,我有一个疑惑。”他真心想向这些年轻得不掺有一丝杂质的青年人请教,他们往往有着最亲近原始自然的直觉。
我,有什么办法,能够触碰到,如同黄色玫瑰一样,永不熄灭的火花?
看着学生们怯弱畏惧或是蠢蠢欲动的各种表情,钟离苦笑了起来,他们知道些什么,热情是年轻人的天性,吃饭喝水一样的天性,不需要解释也没法解释。
“下课了,休息去吧。”钟离抱着教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又恢复宁静的景象,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早餐,晃晃悠悠拎着热干面从柜台前挤出来时,钟离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前一天暗下决心的事。
“两个鲜肉包和一杯黑米粥,谢谢。”
清朗的嗓音裹挟着夏日清晨独一份的生机,像鸟语,像蝉鸣。
“诶,没有了吗?那就换一笼蒸饺吧。”
略显稚嫩的语气,有意无意都像是撒娇,完全像是个小孩子嘛。
沉闷的早餐店,四周都是蒸腾的水汽和困倦的人群,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少女的出现,像是烘干机,黏腻潮湿的空气都清爽起来了。不不不,比喻成晨起泡的蜂蜜柚子茶似乎更为贴切,带着秋日的香甜,积酝着下一场丰收。
钟离稍微愣了一下,“真是年轻啊。”
少女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什么人嘛,我故意说那么大声和你一样的早餐也没有反应!”
荧坐在早餐店靠窗的桌子旁,狠狠地吸了一口黑米粥。“咳咳咳!”看着钟离骑车的背影,忽然呛了一大口。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呢?
自从三个月前荧在隔壁面馆吃完早饭,出门便遇见了那位先生,每天早晨就掐着时间,在那家早餐店暗悄悄见他一面。
先生今天穿的是卡其色风衣,后背有方胜纹样,即使是配上千层底老布鞋也毫不违和呢,该说不愧是那位先生吗?那缕长发随风向后划出飘逸的弧度,发尾渐变的红色张扬着磐岩下的压抑的野性——以上均为荧内心yy。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一定是出生时被岩王爷亲自降下祝福的神明眷属吧。
只是——止步于此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光是被默许这样滑稽地仰视着就已经足够了啊,荧,你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甚至连他婚否都不知道,你甚至、你甚至、你甚至微不足道宛如光粒尘埃,有任何非分的心思,就都是冒犯了吧。“你便是山高水长、云影天光、整个洪荒的唯一光亮。”泥沙具下,天光普照,又能奢求什么更盛大的馈赠呢?
那我就、我就、我就下定决心好了,这样苦涩的日子我可算是受够了,下下下下辈子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其实、其实、其实心里还是在期待反转的啊。我总是自以为是世界的女主角,这么卑微的了结真是不甘心啊——我可是、我……我不是,看看自己吧,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花匠啊。
只要每天换一家早餐店,一切就都结束了,对吧?
这就是暗恋终结的时刻吗?为什么这么平淡呢?没有独自一人跑到清吧喝的酩酊大醉,没有在桥边大喊“先生我已经完全忘记你了啊!”,也没有闺蜜代为告白让事情出现反转。只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喝完最后一口黑米粥后,荧站起身,掀开早餐店的门帘,带着自以为可怜又悲壮的气概,失魂落魄地走向花店,按部就班地开门,扎花,看订单。
“璃月高中高三五班教师节赠班主任钟离先生……洋桔梗五支,蜜桃玫瑰三支,向日葵一支。麻烦写一张卡片“祝钟老师快乐,不止教师节!”署名高三五班全体同学。今天上午十二点前请送到璃高至真楼三楼历史教研室。已付款46元。”
唔,似乎是个对学生很上心的老师呢,能得到每个学生由衷的喜爱,算是教育生涯最高褒扬了吧。等等,下面这个订单还是送给这位老师的。
“璃月高中高三六班教师节赠历史老师钟离先生,绿色和黄色康乃馨各三朵,琉璃百合三朵,满天星若干支。另需一张璃高明信片,写“祝钟老师教师节快乐!”。今日内送至璃高至真楼三楼历史教研室。已付款38元。”
究竟是什么样的好老师,能让所有学生都这么喜欢?还是说研究历史的人天生就有一种好皮囊、好气质,简直让人没法不喜欢?荧微微勾起嘴角,那位先生似乎也是这样呢,无论走到哪里都安如磐岩,让人心安。
不,不对,不是说好已经失恋了吗?怎么还在想他啊!
不许想了!
很头疼,虽然是拓展史料,中世纪西欧民族国家形成过程 不背记也是不行的。
魈同学很少问问题,今天鼓起勇气下课拦住钟离看起来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钟离不想挫伤任何一位同学的学习积极性,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有几位同学史学素养确实差点火候。
“这样吧,魈同学,我明天上课来讲,可以吗?麻烦你和课代表甘雨说,晚自习先把这周三套选择题补充知识整理一下,改错本收上来我看看。”钟离轻轻把魈的试卷对折好,把他的红笔别在试卷上,递还给魈。
魈点点头,转身就看见一个金发女孩捧着两大束鲜花,四处打听,“高三五班是这里吗?”“历史课钟老师在这里上课吗?”“历史教研室是哪个方向啊?”
“钟老师刚下课,往那边,下节课在六班。”魈淡淡地撇了一眼这个慌张的小姑娘。
荧连忙挥手说谢谢,朝钟离离开的方向跑去。
预备铃响了。
钟离端着大搪瓷缸子,慢悠悠从教研室出来,在六班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抱着两束鲜花不知所措的女孩。
“这位同学,快要上课了。”他在荧身后三米处缓缓踱来。
“这位老师!我不是璃高的学……”荧转身,嘴张的浑圆,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人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言情小说里时间停滞的瞬间。杵在原地,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涌上面部,手脚冰凉,双颊滚烫。眼睛发胀,随后被泪水涤荡,面前的人模糊后逐渐清晰起来,马上又被水汽擦去了,剩下暗棕色的一片色块。胸口升起一股酸涩的气流,在喉咙处哽住,哽的嗓子生疼。
“已经全部结束了,荧,结束了。”她反复告诫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在期待着。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用不完的期待,被剧毒的痛苦浸泡过还熠熠生辉?
“这位老师,我是解放路万民堂旁边REFRAIN花店的老板,今天有两个班的同学预定了花束要送给……额……钟离钟老师。请、请问您知道钟离先生在哪里吗?”
只有荧知道自己说这句话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哽咽压了下去,换上职业的明媚微笑。
“我就是。”钟离微微偏头,朝着荧笑了笑。
“钟离先生,祝您教师节快乐。”荧慌乱地把花束递到钟离的手里。
这是老天爷在挽留我吗?偏偏是在我刚下定决心的时候让我扳回一局。可是、可是、可是知道了他的名字又怎么样呢?自慰的时候终于可以喊出声了吗?真的是既羞耻又没用啊,荧。
“这位小姐,我手上没空了。”钟离举起教案和搪瓷缸子,“麻烦您帮我放到教研室,可以吗?”钟离总觉得这个姑娘有些眼熟,是在万民堂吃饭时见过的吗?还是在别的哪里呢?
荧点点头,拔腿就跑。
“不在那边。往东边,东边走廊尽头。”想起来了,最近去吃早饭排队总是可以看见这个女孩的金发在前面晃来晃去,在人群中颇为显眼,总有着用不完的生命力似的。是她啊,念及此,钟离偷笑了一下。
荧停了下来,四下张望了一会,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对了,还有教室里扒着窗户看热闹的六班小崽子们。
“麻烦指点一下,东边是哪边呢?”荧低着头朝六班走去。
“这边。”
周六的早晨没有早自习,按理说钟离应该端坐在往生堂沏一壶茶,点一盘海棠方糕,翘着腿,和若陀先生谈顾鉴今。可今天他却神使鬼差地骑着小电驴,到学校附近那家早餐店。
自从那天在学校碰面之后,已经四天没有在早餐店遇到那个女孩了。每天早上状似无意的邂逅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习惯,灿烂的金发似乎本来就应该适时地出现在那里,似乎是早餐店,不对,是早餐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一旦消失,不仅是早餐,乃至整个上午都有点空落落的了。
“一笼蒸饺,一碗苞谷碜。”钟离端了餐盘安安静静坐到窗边。忽然,窗外一个娇小灵动的身影跃入视线,金色马尾尤其显眼,白嫩的胳膊上款着空花篮,像是已经趁早送完花束的样子。
“老样子,一两豆腐面,一碗黄酒,”荧弯下腰扫了码,“加个面窝。还热的吧?”
“那自然。——老乡有段时间没来了呀,忙吗最近?”冒面的老板大声吆喝着,一边把生碱面挑到漏勺里,丢进了锅。
“结束了。”荧接过老板娘的黄酒,在锅炉旁边落了座,“全都结束了,我可以天天来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这样最好了啊。
一切都恢复如常,再也不会遇到什么见鬼的一见钟情,再也不会遇到一举一动都传情的狐狸精,再也不会傻不拉几地为了好笑的暗恋每天吃包子喝粥。
有霓裳花,有豆腐面,这日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是我、可是我、可是我为什么还是那么想要哭出来啊!——不可以把眼泪掉在红油面汤里啊,笨蛋荧!
钟离透过玻璃,看着隔壁面馆里努力干饭的女孩,总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自胸腔油然而生的一股叹息。看着她跃动的身影凝固冷却下去了,流畅的身线也变得艰涩起来了,像一朵逐渐枯萎的向日葵,生命力在阳光下一点一点地流失。
心脏忽然钝痛了起来。
钟离站起身,从执掌璃月到假死放权,再到如今大隐隐于市,从没有这样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却没有理由还手——可是我分明什么也没做错。
这样说不清也讲不清楚的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了,根本无从下手。钟离低头喝粥,缓缓吹开苞谷碜冷结在表面的植物油膜,漾开的波纹间,好像看到那女孩讪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