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己
路边黄土飞扬，马蹄哒哒地敲打着地面，林可柠的头一下一下地磕在木头上。
颠簸，还是颠簸，林可柠梦中的草长莺飞放纸鸢欢声笑语的情景突然变成了茫茫的荒漠。
林可柠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木笼子里，一排马匹托着这些木笼子在荒凉的大路上行走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破破烂烂，身上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像一个逃荒的流民。
这木笼子里同她一起的还有一些老人和妇孺。
林可柠凑过去询问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老阿婆，这是什么地方啊？”
老妇人抬头看她一眼，叹气道:“这是去往西域的队伍，城里不收流民，赶我们出城去。”
“出城？”林可柠惊住了，“我怎会出城去？”
林可柠站起来朝着带队的官吏高呼:“将军！我不是流民，我是林国师府的二小姐！我要回城！”
官吏听到这话嗤笑着驾马而来:“就你？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你是小姐，我还说我是王爷呢！”
旁边的小卒附和道:“你说你是林府二小姐，拿出证据来啊！”
林可柠又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这身行头，只得坐下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被大夫人害了，而是她不愿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真的狠心把自己抛弃了，自己的十多年，在他心里仿佛不存在一般。
饥饿和寒冷交织，林可柠支撑不住晕倒在简陋的马车上。
……
张真源刚从山林里打猎回来，骑马散步，走到了京城边界，遇到了迁徙的流民。
“小将军前面就是流民队伍了，咱们离远些吧。”
“流民也是我朝百姓，怎么都被关在笼子里啊？”打了多场胜仗的张真源对此情景十分不解。
小厮回答道:“许是他们有疫病，是被强制出城的吧，咱们不要过去了。”
张真源没有听小厮的劝阻，径直走向队伍的领头。
领头的官吏看见张真源，赶忙来行礼:“张小将军，您身子贵重，别靠近他们染了病气。”
张真源质问官吏:“有疫病不给百姓治病，却将他们赶出城去自生自灭？这是谁的主意？”
官吏见张真源发了火，颤颤巍巍地回答:“小的不知道啊，这是上面下达的命令，小的只负责执行。”
张真源不再与官吏纠缠，他打算回家去和父亲商量此事。
“把他们先安置在城郊，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就说是我让你做的。”
路过木笼子时，张真源突然有一种揪心的感觉，他翻身下马，走近一瞧，居然是林可柠。
“把笼子打开！”
官吏赶忙屁颠屁颠地过来打开了笼子。
张真源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将晕倒的林可柠抱了出来。
……
【张府】
“小将军你都忙活这么多天了，这姑娘也没有醒来的迹象，您的身子都要熬坏了。”
“药拿过来。”张真源没有听小厮的抱怨，亲手喂给林可柠一勺又一勺的药。
“咳咳咳。”林可柠只记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在笼子里了，却突然被一个高大的少年救上了马，之后便没有意识了。
“这是哪里啊？”林可柠睁开眼睛看到了张真源，嘶哑着嗓子问到。
“这是将军府，你晕倒了，我救你回来，你已经晕倒五天了。”
看着林可柠苍白的面容，张真源宽慰她道:“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林国师……林国师已经被罢免了。”
“什么原因？”
“他靠阿谀奉承上位，做过的那些贪污受贿的事被人揭露了，皇上大怒，林府全府已被贬成庶人。”
听到这个消息，林可柠没有感到解气，也没有感到惋惜，她平静地看向张真源:“这段日子，多谢张小将军了。”
……
林可柠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待在将军府，但是她身无分文，根本无法出去存活。
虽然张老将军和张夫人对于她在张府生活不置可否，但是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
她帮忙料理着张府的一些琐事，不是奴婢也不是小姐，倒像是张府版宫中的女官。
张真源每日同她一起习字作诗，久而久之，她居然和小将军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直到有一天，张真源向她表白了。
“可柠，我心悦你，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懂我的人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虽然在相处的时间里，林可柠也对张真源心生仰慕，但是张真源的身份终究是她遥不可及的，她犹豫了:“我……”
张真源见她这样，明白自己多说无益，他请出了自己的父母。
张老将军说:“无论贫贱富贵，只要心存正道就能入我们张府的门。”
张夫人道:“一对夫妻之间，理解最重要，我儿得一欢喜者，那林可柠定是很优秀的了。”
林可柠点了点头。
……
六月，天暖，林可柠嫁给了这京城最好的儿郎。
将军府八抬大轿娶了一个庶民女子，众人羡艳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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