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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血罪

浮生几诃

(八)

有许多年,诃那没有开过真身了。

当凤眼王莲化作一条几近透明的白龙,杀向洛歌的时候,阿浮这才明白,他其实从没有见过哥哥真正的实力。

唤出真龙幻影,凝方圆十米所有水分,那幻影化作一道冰龙,盘旋杀向洛歌。

洛歌出剑,抱月剑幻化出十数道寒芒,冰龙与之正面对决,瞬间破碎。

诃那吹笛,碎冰瞬间又化作无数雪花,笛音慢了下来,雪花似完全没有重量,轻飘飘绕着洛歌而飞,每一片雪花,都带着一种温柔又魅惑的情绪。

你想知道,他这种温柔又哀伤,但是不怨不叹的绕指柔背后,到底是什么,若有一片雪花在手,是不是就可以看透?

洛歌的心神动摇,真的伸出了手指,那雪花顿时就带了杀意,集体旋转飞起,每一片的速度力道,都足以封喉。

洛歌猛醒,握剑的手催动法力,剑气化作万道湛蓝色的光芒,震开之后,才堪堪将所有雪花击碎。

然而还是有一朵雪花擦过洛歌的脖颈,打落了洛歌的发簪,洛歌瞬间散发,那雪花沾着洛歌一点鲜红的血,落在洛歌指尖。

真龙与雪花,均是诃那元神所化,诃那因此重创,吐出长长一口血来,往后退了一步。

洛歌捏着那片雪花,无相妙法透过那六瓣棱,真的依稀看到了刚才魅惑过他的,诃那的心声。

没有怨叹,没有不平,在该痛哭时沉默,在该退却时向前,若世界一定要报我以痛,那万箭穿心,只朝我来便好。

洛歌有些感慨,“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妖?”

形神俱损的诃那,这时候居然又站直了,拿起了他的笛子。

“你已经败了,不要再来了。”

“仙君方才耗尽仙力放了绝招,也好不到哪里去。”

笛声再起,诃那身后,又一朵王莲盛开。

“你再这样消耗你的元神,必死无疑。你到底想要什么?”

“破碑。”

“你可知这碑下所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会霍乱三界的魔物而已,那又与我族何干?你仙居囚我妙音族于水下万年,可曾有过悲悯,可曾想过宽恕,可曾有过你们修行路上从不离口的天地仁心?!”

洛歌一直不说话,诃那身后那朵王莲,越开越大。

洛歌手中抱月剑,突然朝着诃那飞来,阿浮君这时候咬牙站起,一把挡在诃那身前。

抱月剑却没有杀气,只是停在两人跟前。

洛歌白衣临风,“你不是要破碑吗?抱月剑可破,拿去。”

阿浮君顿时有些紧张,“兄长,小心有诈。”

诃那此时却将阿浮轻轻推到了身后,手掌摊开,抱月剑果然飞到他的掌心。

诃那手持抱月剑,步伐踉跄,走到四季碑前。

四季碑下的魔物一瞬苏醒,黑气四溢,声音穿入诃那心房:“放本座出去,本座承诺,定解你族诅咒,快!出剑!本君从不背诺!!”

诃那用尽所有力气,举起了剑。

然而受尽苦痛从不落泪的他,此刻却身体颤抖,有一滴泪,从眼角缓缓坠下。

他知道这四季碑下埋的是何物,是被戾气所控的月光上神的半颗心,他也知道,这半颗魔化的心,当年曾经做了什么。

屠戮,杀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强者可以匍匐在他脚下,而弱者……,根本没有活着的资格。

那些血色,透过万年,仍历历在目。

诃那举起了抱月剑,用尽了妖力,最终却没有砍向四季碑,而是砍向了一旁的树丛。

抱月剑之威,让掉落的树枝,瞬间成为镐灰。

这时候的诃那,才突然失去力量,跪倒在地。

神器的反噬再次让他元神重创,但是这一次,他却连血都吐不出来了。

这世间似乎有许多选择,可他诃那,却似乎从无选择。

洛歌将剑收回,那剑上,还残留着诃那虎口震出的血。

“我仙力冠绝仙居,已远超所有修士,修炼这许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能逼我施放月之芒的对手,我差点便败了。”洛歌声音清冷,“你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我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若劈开这四季碑,代价是让你灰飞烟灭,你大抵,都不会有任何犹豫。”洛歌又继续,说了这许多年来最多的话,“你不是懦夫,予世间万物温柔,比所有杀伐霸气都要更难。”

诃那缓缓转头,看向洛歌。

洛歌师尊万无仙翁此时现身四季碑前,“歌儿!我就料到这妖族狡诈奸猾,他们果然偷袭四季碑,你还在等什么?此二妖都已重创,还不速速将他们拿下?!”

洛歌伸手,拦住了万无仙翁。

阿浮君趁机抱住诃那,一瞬间施术离场。

回到寄水族寝殿的时候,诃那才将那口堵在心口的血吐了出来。

“阿浮。”他道,语气无尽疲累,“若你想做的,只是为族人解咒,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那一刻,他在阿浮君眼中,是看到真实的心痛的,他以为他的阿浮回来,所以用尽气力,抓住弟弟肩膀。

“但你不能生出心魔,否则我无法安心将妖阙交给你。”

阿浮君的薄唇,此时轻轻扬起,他凑近到诃那耳边,道:“兄长,你早该知道,阿浮的心魔是什么了?”

用了双鸾的两人的心,因为彼此靠近,此时一起激烈跳动起来。

“阿浮的心魔,便是你啊。”

阿浮君道,随后出手如电,再次将虚弱的诃那妖力封了起来。

阿浮君在大床上坐着,将诃那摆放在自己腿上,静静看着诃那呼吸。

被封妖力后,诃那伤势更是无法压制,此时也分不清是倦极睡着,还是昏了过去。

奇怪的是,此时的他不知是否心死,梦中却再也没有皱眉了。阿浮君手指悬在他眉间,一时竟有些无措。

过了许久,诃那醒来,看到自己躺在阿浮君腿上,而阿浮靠坐着,呼吸匀停,睡着的时候样子很乖,和小时候有七分相似,不由悲从中来。

诃那小心起身,刚刚下到床边,阿浮君就睁开了眼睛。

“兄长要去哪?”

诃那声音沙哑,“你准备永远将我这样困下去吗?”

“兄长,恨我吗?”

永远的答非所谓,让诃那心生倦意,他倔强扬头,目光凛凛射穿阿浮君,然后脚步一步步后撤。

一丈的距离,不过就是数十步。

在这期间,阿浮君一动不动。

两人距离超过一丈,种植在两人心房的双鸾真的开始反噬,啃噬两人心房。

咬牙耐着剧烈的疼痛,诃那又往后退去。

阿浮君紧咬着嘴唇,血迹却仍从嘴角渗出,他满不在乎擦去,看着手指间血色,“兄长若真的恨我,想要与阿浮同归于尽,也好,阿浮从小由兄长带大,命是兄长的,兄长拿去。”

诃那一步步后退,阿浮的脸色,便一步步灰败。

许多许多往事,从诃那脑间呼啸而过。

小时候的阿浮君长着一张肉肉的团脸,团脸着地,蹭出了血,爬起后却一直不哭,进进出出脚步飞快找哥哥,找到后才张大个嘴,将鼻涕蹭了他一身。

因吃得多长得快,阿浮比身高都是找哥哥:阿浮能抱到哥哥的腿窝子了,阿浮能抱到哥哥的腰了,阿浮能跳着挂在哥哥的肩膀上了……

浮生几何?阿浮的人生,每一刻每一瞬,都刻着诃那的印记,诃那,你真的要放弃你的阿浮了吗?

诃那脚步软了下来,缓缓跪倒在地。

阿浮君却似有些失望,看向诃那,许久过去,才长长叹了口气。

“兄长,终还是心软啊。”

兄弟两又静默对峙了一会,半空中有水元珠穿越大门进入寝殿,阿浮君点亮水元珠,苔老的身影在水元珠中显现。

“君上,将军,苔老与诸位将军在婆娑树下求见。”

妖阙之事,大多都在妖王大殿商议,婆娑树虽壮美,但从来只是寄水族的精神象征,唯有祭祀大婚等才会在树下举办。

苔老与众将军约见婆娑树下,听着就十分诡异。

诃那与阿浮君来到婆娑树前,看到的情景就更加诡异。

寄水族所有长老和所有将军,以苔老为首,都悉数跪于婆娑树下,神色凝重。

寄水族文臣皆称长老,寿数绵长能比仙居,故而智慧卓群;武臣都称将军,多数由长老调教,战力亦皆不凡。

在那个能自由行走在阳光下的年代,妙音一族,是绝对俯瞰所有妖族的存在。

而长老寿数越长,头发便越长,如今已经一万余岁的苔老,头发完全展开据传能达十数米。

一万年前,苔老调教的第一个武将,便是当时的王子桀离。

苔老平日都十分和善,但众人皆知,他在寄水族的地位。

便当日桀骜犹如妖王桀离,苔老也是能领群臣,问君之罪的。

诃那走在阿浮君前面,站到婆娑树下,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阿浮君则神色不羁,淡淡看着众人,“苔老,你有何时,要摆这么大的阵仗?”

苔老颤颤巍巍,朝着两人磕了一下头,随即站起身。

“老臣,有一事想问君上。”

苔老挥手,婆娑树下一颗水元珠缓缓扩大散开,里面出现了四季碑。

诃那问剑无相仙君,那一战的所有细节,在所有人面前展示。

包括诃那手握抱月剑,最后却放弃劈开四季碑的一幕。

诃那能感觉到,所有人看到这一幕,脸上的森森寒意。

苔老又咳嗽一声,“老臣,想问的就是这件事。为何君上要放弃解救我所有族人的机会?”

“那四季碑下是何等邪物,苔老当真不知吗?”

“君上,这是在同情人族,还是在同情仙居?”

“我曾允诺父君,一定会带领大家走上陆地,本君言出必践,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敢问君上,是何种方式?”

诃那凝视苔老,“生灵涂炭,妇孺婴孩,皆无幸免。苔老,你比我年长,当年我族藏于水下,才躲过一劫,但当年水上惨状,你是亲身经历的!”

“是,老儿亲身经历。”苔老声线高了起来,“那让老臣告诉君上,当时当日,老臣目睹这一切,是何等心情。”

“践踏诅咒我族的仙居,该死。高高在上的双神,该死。杀我妖王的月光,最终沦为魔物,我等,快意!”

“那那些无辜者呢?”

“楼之将倾,难免泥沙俱下,君上难道要因为这些蝼蚁,放弃我族重生的希望?我等是妖,妖有妖性,不修普度众生之法!当年妖王桀离在时,我族何等风光!”

“那这等风光,带给妙音族的是什么?!”

“君上之软弱仁慈,又能带给妙音族什么?!”

“我是妖君,我自有决断!尔等退下!”

苔老闻言,沉默片刻,取出腰间匕首,一把割下腰间长发。

在他身后,所有长老动作整齐,一起割下长发,捧在手心。

苔老再次跪下,带领所有长老,将断发高高举过头顶。

长发之于妙音族长老,比生命还要珍贵重要,断发问君,若君不应,不能自问自惩,则举族可反。

“请君上自省。”

这声音整齐,穿透寄水族

诃那温柔的脸上,表情坚定,“本君无错,无可省。”

苔老的目光,就转投到了阿浮君脸上,“请问此事,阿浮将军如何决断?”

阿浮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投向诃那的时候,冰刀已经在手。

冰刀快如闪电,刺向妖力被封的诃那,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他钉在婆娑树上。

诃那几乎没感觉到痛,他的血已经疯狂涌出,浸润婆娑树。

婆娑树颤动,枝头妖紫色的花朵齐放。

阿浮君摊开双手,“妖君以血,自省三日,各位可满意?”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阿浮君缓缓转身,冷眼看着诃那。

“苔老说得对,为何要因那些蝼蚁,放弃我族重生的机会?大家放心,自省三日后,阿浮会督促妖君,不惜一切代价,还仙居予我族之痛,带领大家,走上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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