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素云，这新滴出来的云子，我瞧着个个都温润如玉，成色不错，你回头托人帮我给祉远哥哥送去”

素云瞧着自家姑娘“姑娘，你做这云子十分不易 ，而这云子又和普通的围棋不同，这云子质地细腻雨润，色泽晶莹柔和，坚而不脆，姑娘你用了各种石料，粉末调和而成的原料，又用高温融化，又用杵头滴在铁板上一颗颗做出来的，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姜且把云子拿在手上观摩“这云子是不错，透光而观，这黑子仰视如碧玉，周围还有宝蓝色的光彩，俯视若点漆，漆黑润泽，倒是有一股沉静儒雅之美呢，可就是因为好，所以才要送给祉远哥哥啊”

“可是姑娘……”姜且打断了素云的话

姜且明显有些不快，厉声呵斥到：“行了，明日差人快快送去吧！不过一副云子罢了，又不是出自名匠之手，祉远哥哥上次见我还说会全力以赴”说到后面语气已然弱了许多“你又不是不知道祉远哥哥，他家境不好，只判能早日中举，得取功名，我又帮不上他什么，只盼他安康平顺，春风得意，读书总是枯燥乏味的，我也就只能多写些书信，送些个小玩意替他疏散疏散”

素云知道姜且的心意“姑娘，别多想了，我只想姑娘给自己留条后路，若是从前在扬州我当然不会说什么，可是我们现在与段公子千里之隔，我们不知道段公子现在身边有没有出现新的姑娘，而且现在段公子回信又这么冷淡，上次虽然段公子说会全力以赴，可也说了那些个后退的话，奴婢是怕到时段公子后退，心意不定啊”

姜且哪里不知道素云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才给她说这些，可姜且心悦段祉远不是三两天，也不是三五年“素云，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他是段祉远啊，我们从小一同启蒙，一同玩闹，我现在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我相信他，他说会来上京找我就一定会来，他现在只是忙于功业，只是他现在没有时间，他只是现在太忙了…”姜且这样说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被哀伤紧紧缠绕，无法平稳地传达自己的情感。说着便有些哽咽了，虽说是说是素云听的，可更像说给自己听的

素云知道，姑娘这是伤心难过了，急忙转移话题“姑娘，不急，算算日子的话，明年段公子就该进京赶考了，若是段公子能高中的话，一定会来找姑娘的，我们再等等”素云这样安慰着

姜且深吸一口气，慰然一笑“嗯，我们再等等”

素云知道姜且对段公子的情谊有多深，于是后来素云对于段祉远这个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将军府邸

“公子啊，我之前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你还不承认，人家送你个小小的带钩，看把你给稀罕的”进宝打趣着谢遂

谢遂把玩着姜且送她带钩，心里美滋滋的“去去去，长胆子了不是”

进宝顺势坐到一旁“不过啊，我看人家姑娘对你倒是一直中规中矩的，对你好像没那个意思啊，你这么上赶着丢不丢脸啊”

谢遂又把那个带钩带到身上“你懂个屁啊你，这种话你以后慎言啊”

进宝也十分识趣“肯定的公子，你都嘱咐我多少回了，我可是牢牢记在心上了”

进宝又言“公子啊，你说上京这么多姑娘喜欢你，你怎么就单单看上了个四品官的女儿啊”

谢遂轻轻挑眉一笑“她与旁人不同，旁的姑娘无非是觉得我是将军府的小将军，长的好看所以喜欢我罢了，可姜且不一样，她虽然只是个四品官的女儿，虽说是个姑娘家，可事事明白，处事不惊 又知书识礼更厉害一层，长的又好看……”谢遂只是这样说着就已经乐开了花“我只觉得无论这世间再好的东西都配不上她，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进宝看着谢遂这样，只看破不说破“行吧，公子不愿说就不说吧！”

楼外绿意依旧盎然，静静的没一丝声音，只有

这满眼凝视的松柏、冬青入目触及的稳重，小雨忽至，浙浙沥沥落在窗沿上。

“姑娘，下雨了，批件衣服吧，小心着凉了”素云这样关心着

姜且懒散的趴在檐下的美人靠上“不用了，这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这凉意反倒让我舒服了些”

素云听姜且这样说着，心里微微叹气，默默站在姜且身后

风敛起了时光的裙角，吹起了琐碎的流年，往事如一泓清水涌入心头。

“我记得我初见他时的情景，那年我于堂中隔雪瞧见他，满座宾客独他一人神色与我常见的不同，借着舞姿频频窥望，他淌着光晕的目光像是在赏堂前飘雪，又像在看罗裙起舞……又或者他在看我吗？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会这么冷漠，想是在刻意与我保持距离一般，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啊”

素云看着姜且如此伤神，心里也不免难过“姑娘”

她的说话声音微弱而婉转，仿佛脆弱的花朵被风吹

弯了身子“总说等一等，等一等，总是在无限期待，可就是因为在期待着，所以我觉得如今的每时每刻都煎熬无比，从前那样在扬州无忧无虑的日子，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素云看着这样的姜且心里着实心疼“姑娘，披件衣服吧”

姜且细白手指压了压耳旁被风撩起的乱发“素云，你去取把伞来，我去一趟小文院”

她的院子别有一番天地，两座宅子之间架着一座石桥，入目便是青苔绿，瓦木门万绿，院子里种了许多奇珍，外人不曾见过黄葛，叶榕，重阳，罗汉松，大叶，白蜡，女真槐树，小叶女贞 红豆杉，香樟榕树，各类竹子，树下又种着各类药材 小路上铺着不成形的青石板，随意又规整，矮木桩之间连着绳子，再往深处，又见几座不连着的木屋 里面放着茶几，药案，屏风几类，这些并不相连，彼此之间需走几步才到，那里的格局并不比前面的精致，桌上有放着几朵木芙蓉，做雕刻的滚珠，实在是精美的很，案上放着木盒，里面有格子 里面放着侧柏，腊梅，几朵含笑，几只乌桕，无患子，枳惧，罗藦，案上还放着几只簪子，黄翡竹干上镶嵌着几只竹叶，竹叶边上有着几颗玉竹子，下面垂着几颗珍珠流苏，倒是简单别致，另一只同是竹干上镶嵌着由丝线缠绕而成的椿树叶子，叶子上镶嵌着几颗青绿欲出的珠子，连着叶子下角也放了一颗姜黄玉珠 ，实是巧匠之作，茶案上的茶具也是少见，上面放着姜黄影雕荷花纹杯具，门边的伞也是精巧，到与别的不同 是一只八角油纸伞，伞柄上也刻着竹型，真真是仙境。

这院子从始至终都只姜且一个人进过，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