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但更多的是冷,生命的流逝裹挟着死亡的冰冷,安娜又重新回到了那个薄荷味气息的怀抱。
赶来支援的中国jing方当即就把作乱的人当场击毙,哭闹声、痛吟声、还有呵斥声,安娜只觉得耳边嗡嗡的。
枪林弹雨的击杀、遍体鳞伤的折磨、暗无天日的潜伏,每天都靠咀嚼痛苦和孤寂而活,但是他都没有这一刻那么害怕、绝望过。
此时的阿才,心口骤然破开一个大洞,所有刺骨的寒风呼呼往里吹,肆虐地绞剐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娜娜,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阿才把安娜搂在怀里,捂着安娜汩汩流血的伤口,将她抱得很紧很紧,生怕把她弄丢了似的。
傻?当时看见黑乎乎的枪口对准阿才的时候,她的行动要比思想更快一步,安娜心里想,当那枚夺命的子弹进入胸口,她竟然在庆幸,阿才没事,那她一定是傻吧。
“才哥,别哭。”
安娜的颈窝盛满湿意,与阿才紧贴的肌肤还能感受到他跳动的筋脉,是毁天灭地的膨胀。
安娜抬手,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阿才立刻将俊脸主动贴过去,满是血污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连指尖都在颤抖,天知道他究竟有多害怕。
“娜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医生、医生!这里有人受伤了!”
安娜纤细的身子轻而易举就被阿才打横抱起,阿才抱她离开原地,到处寻医问药,几近崩溃。
胸口黏糊的血液熏得安娜恶心,身体越来越冷,眼皮也越来越重。
“娜娜,我求你别睡,别睡好不好。”
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从中间划开,淌下冷硬绝望的侧脸。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下,该死的人是我!”他认识那个突然袭击的人,他是老崇身边的莱卡,该是要把他灭口。
“不,你应该活下来,好好活着。”
“你平安,这就够了···”
“答应你的,我、我做到了,以后要好好的哦···”
安娜扯动惨白的唇瓣,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会经历这么狗血的剧情。
明明他们就要苦尽甘来了,可偏偏就是命运弄人,现在他们马上就要阴阳两隔了。
带他回家,让他正大光明地行走在阳光下,她做到了。
只是,她不能再陪她一起走了。
医生赶到的时候,安娜放在阿才掌心的手骤然脱力,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娜娜!”
阿才崩溃地嘶吼,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悬着的那颗心顷刻间被生生剖开。
“医生,你救救她,你救救她!”
阿才情绪激动,一把提起医生放到安娜面前,猩红的瞳孔浸泡在泪意之中,胸腔内发出低沉的嘶吼快要把人都撕碎。
哪里来的野兽,医生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
急诊门外——
“谁是病人家属?”推门而出的医生摘下口罩。
“我是我是!她怎么样了?”阿才破碎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医生,满身血污狼狈。
“你先冷静···”医生只感觉肩胛骨生疼,脑浆都快被摇匀了。
阿才焦急万分之时,安娜的病床恰巧被推了出来。
还没等到医生的下文,阿才就追着安娜而去。
安娜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像雪花化作的冰美人一样,睡得很沉。
阿才小心翼翼地执起安娜白嫩的手,细密地亲吻,他不知道这一夜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从来都不信神佛,陆经理求神拜佛,看着那一墙泥塑死物,他只觉得讽刺。
现如今,他绝望无门,双手合十置于眉间,虔诚又卑微地在心里乞求无数次,但是,终究没有结果。
“娜娜,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了···”
从见色起意的惊艳,到日久陪伴的暗恋,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信仰,彼此陪伴,彼此承诺。
直到现在失去,阿才才彻底道出这份热烈的感情。
巨大的压力压弯了阿才挺直的脊背,让他感觉喘不上气,他蹲了下去,手里紧紧地握上安娜冰凉的手掌,喉咙发出绝望的悲鸣。
“呃···手疼。”
安娜柔睫扑朔,就着床边的呜咽声悠悠转醒。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只是被一个力紧攥手指的感觉比伤口更明显,不疼却有些痒。
阿才挑起头,水汪汪的黑眸里惊愣错愕,满脸的难以置信,就像好像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不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才多久不见,就傻啦,才哥?”
安娜抬起手擦干阿才脸上的泪痕,这么凶的一个人,怎么变成小哭包了。
“娜娜,你没事了,还好你没事!”感受到脸颊上的动作,阿才这才如梦初醒,强忍着要揽她入怀的冲动,拉起安娜的手摩挲。
“我没事啦,才哥不要担心了,别哭了。”安娜温柔轻哄。
“刚才我以为、我以为你···”都怪那个医生,话都不说完整,害他丢脸。
医生:你要吃人的样子,人家害怕(卑微)。
“是它救了我。”项间那块泛着光泽的牌子被打进一个凹窝,光滑的牌面有了几道裂隙。
这让她想起一句话,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安娜大难不死,多亏了当初阿才送给她的银牌,替她挡下冲击力,才保住她的小命。
有因必有果,她救了他,他又救了她,缘分千丝万缕,谁又能说清楚呢?
住院期间,阿才亲力亲为地贴身照顾安娜,电视上的新闻放映着结局的宣判:
“梁安娜英勇救人、提供情报,功过相抵,不予追究。安俊才潜伏诈骗窝点多年,其提供的情报帮助侦破案情,荣获一级勋章···诈骗团伙头目老崇、陆秉坤数罪并罚,处以死xing。”
一锤定音,所有的一切才算真正的尘埃落定。
阿才娴熟地转着小刀,灵活地把苹果肉小块小块地切在盘子里,用牙签穿刺,递给安娜。
“张嘴。”
“才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安娜靠在床上,嚼着脆甜的苹果,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陈局让我去专案组工作,负责城市安全。”阿才对答如流,收起小刀,根本就没有听懂安娜的言外之意。
“还有呢?”安娜再起燃起期待值。
“陈局已经安排好附近的房子,说我进去就能住。”阿才回答地一脸真诚。
“哼,不吃了,你自个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