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困在这十万大山”

今天晚上，在农村的姑奶突然拜访。

她是爷爷奶奶下乡时结识的一位同姓妹妹，一生没读过什么书，在山沟沟里放了一辈子羊。

我不太擅长应对长辈的询问，因此在简单的寒暄后，便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听老人们聊天。

提起我的学习，她不住地说着学习累要注意休息，满眼的慈祥让我有些恍惚。

姑奶是有一个孙女的，与我一般大，也是十六七的少女，正值花季。

她的母亲如同那个时代大多数的农村女性，早早成婚，生下了孩子。也如同许多人一样，对外面的向往成为执念，抛下孩子独自离去。

所以她小小年纪，便懂事的让人心疼。

大概一两年前，从奶奶口中听闻，这个与我年级相仿的女孩被强硬地辍了学，去照看母亲改嫁后生下的孩子。

今夜，她们的话语间并没有与那个女孩有瓜葛，却又让我无法控制地想起那个女孩。其实我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在模糊的童年记忆里，关于她的事情本就很少，现在更是少之又少。

我记得她在七八岁时穿着红衣，笑得灿烂；记得她带我去商店买泡泡糖，告诉我哪个辣条好吃；记得奶奶给她买了一条裙子，她双眼发亮，珍惜地捧着裙子，向奶奶道谢。我还记得她那时说的话：“谢谢四舅奶，我会好好收着裙子，不然她该给我拿走了。”

那个“她”是谁，我并不知晓，只记得昏暗灯光下，她小心翼翼触摸裙摆纹理的样子，让人心疼。

当我得知她辍学时，我是震惊的。

大抵见证的美好多于黑暗，那时的我无法想象在这个年代，女孩子竟也会被强制辍学；我也无法理解，她竟然就这样辍学了。

我试着想象过她的未来：替她的母亲带孩子，去打工，然后嫁人，生孩子，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她本不该庸碌的，她成绩很好的。

可她还是像她的母亲，像她的祖母一样，被困在了大山里。

那位母亲年少无知便嫁人生子，被迫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她也曾反抗过，抛弃家庭一路奔逃，可在她向往的、已经成为可怕的执念的外面的世界，她找不到安身之处，她我没有立命之本，于是她返回了大山，又过回了她逃出前的生活。我的姑奶，父母早逝，十五六岁，在那个上山下乡盛行的年代，丧失了坚强的后盾和读书的权利。身世决定了她这辈子都是苦的，她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就连那天，都要被山挡住一部分。

而她的一生确实是苦的，就连后来的丈夫，我的姑爷，也是多灾多难的。

她说，如果不给我们打打电话，见见我们，心里总是惦念的。

她说，如果不是姑爷生病，她走不了的。

她还说，好好学习，放假去她家玩。

网上最近很火的一段音频：“从五湖四海到三关，诸般业障，我替你担！一路平安！别困在这十万大山！”

我听了很多个版本，有少年自由肆意的呼喊，有被拐女性对希望的执着。

听时，不免想起姑奶，想起那个女孩，想起那位母亲。

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山啊！它养育了这般纯朴的人，却又将他们的一生困在怀中。

我有段时间是想不明白的：那样固执的山，为何有人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却又一步一步地亲自走了回去。

如今倒是清晰了些。

被困在山里的，不止是躯体，还有思想。

那些回到山里的人并不是因为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正是因为看过了，才想着回来。

或许他们中有人是因为看不到未来，才回到这一隅，安稳的活着余生。但不可否认的，他们中有的人是因为思想开阔，拥有了更多的选择性，在深思熟虑后回到那座山沟沟里，也许单纯是喜欢安稳的生活，也许是为了让更多人有选择的权利。

而这份回来的选择，也从来不是被迫。我选择回到这片故土，像我的前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但我已经看过山那边的世界，我知道天空有多么辽阔，我并不彷徨，也没有困在这座大山里。

“我有思想，我不受限，那一座座山从不是困住鸟儿的笼子。”

无论是五湖四海还是三关，或是高山黄土和矗立的楼群辉煌的灯火。

这个世界无比辽阔，这个时代也永远在进步，人类的思想也要与时俱进。

风沙不会模糊你看向未来的双眼，泥土也不会扼住你奔向希望的脚步。

此行万望平安。

“别被困在这十万大山！”

1549字奉上.

鹿灵川-今日份更新到此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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