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九月,我加入了一个高中同学微信群。
阔别三十多年的同学,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有才华横溢事业有成的,有投资有方商海弄潮的,也有固守田园风光难舍故乡的……哪怕同学间当年有些磕磕绊绊,三十多年后,重聚在微信群里,竟毫无陌生和尴尬的感觉,可以不拘小节,可以直呼对方的外号或口无遮拦的问:“贺绍军,你还能认出我来吗?”“吴坚,你烧成灰,看你贺爹爹能不能把你认出来?”“刘喜元,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一声声呼唤依然亲切,一张张笑脸恍如从前。
那年秋天,我们怀揣少年的梦想,带着征服性的自信,满怀对名校的向往,来到省重点中学——南县一中。寝室里,上铺下铺,共同搭建寝室文化;教室里,读同一本书,写同一个字,追求同一个梦想;有时为一道数学题争得面红耳赤,有时为一篇奇妙美文神采飞扬;两年苦读,我们弄懂了元素周期律,学会了辩证唯物主义,明白了牛顿万有引力定律,营造出校园的蓬勃生机。伴随着苦读的日日夜夜,我们开始经历成长的烦恼,应对考试的压力,走过那激情燃烧的岁月,共同度过人生中那段最清贫、最单纯的青春年华,留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那年高考后,我们化整为零,在不同的舞台上演绎各自独特的人生,成败荣辱、沉浮冷暖、悲欢离合磨砺了我们曾经的狂妄不羁,成熟了曾经的懵懂无知,让我们有了更加丰富的人生色彩,让我们有了更加沉稳的人生态度。伴随着人生的喜怒哀乐,岁月残酷地掠去了我们的青涩风华,如刀的风霜在我们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和沧桑。在这个你争我斗的社会里,在这个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功利化的时代,我们不得不戴上面具与人明争暗斗,顺服于各种潜规则。
走进同学群,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看到那久违的面孔,便立即卸掉头上的面具,抛开一切烦恼与压力,或二人世界或公开透明,从上学时的秘闻趣事,到男生女生的花絮,从高考前的痛苦迷茫,到上大学时的豪情万丈,从曾经的积极上进,到如今的甘于平庸,从无拘无束的倾诉,到自由自在的感慨,重新体味那久违的自由与欢畅。
微信里,我们虽然不能面对面茶酒付笑谈,但是,那些早已融入岁月皱褶中的浪漫故事被一一激活。石喜红神彩飞扬地忆起那个上课从不打开课本,却口若悬河的历史老师,刘正全幸福地谈起校门口那家小食店的美味;彭跃波曾在冬夜为我掖过被子,张海斌曾在我感冒时端来热饭温水;谁曾在半夜三更去家属区偷连衣裙回宿舍试穿,谁曾为几块萝卜干把蒋登高追得上气不及下气……回忆,就像那开闸的河水倾泻进我们的身体,让我们有聊不完的在校趣事,说不尽的离愁别绪,道不完的喜悦沧桑,并不时地回到那白云悠悠、阳光洒满一地的校园,回到那紧张而又充实的学生时代,我们依然是怀揣理想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
当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三十多年前的那些记忆碎片连缀起来的时候,一个个沉睡多年的名字纷纷苏醒和鲜活起来。小鸟依人的金枝,嫁给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军人共度此生;杨佑祥,一个满脸堆笑的小男孩,人到中年的他更具内涵,更加稳重,如今官至县商务局的领导;当年的“班花”媛媛,美丽如游云浮雨,说话柔声细语,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是我少年情感境界里最理想的爱人,每次与她打招呼,我都要先深呼吸一下,看她一眼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如今的她依旧迷人,依旧风韵焯人,不愧“班花”的称号;我的初恋杰妹,单纯的都不敢去怀念,我曾因她而辗转反侧,也曾因她而心絮飞扬,回味那些曾经拥有的过往,都有一种不可抑制的陶醉,万丈红尘中,我曾固执的以为她就是我的唯一,然而,她悄悄的走了,让我们那最初的浪漫像彩虹一样失落,参加工作后,她很快结婚生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小资生活……
微信群里,江湖地位最高的莫过于“假洋鬼子”老桂了。我与老桂初中阶段就是同学,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特别温和的人,从来没见他发脾气,他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能给人带来阳光的人,他和你相处,好像他压根就没有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的意欲,相反,在很多时候,我们却从他身上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关爱和牵挂。他勤奋好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整天埋首于教科书或题海里;对学习的如饥似渴常常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下了晚自习,教室里熄了灯,他就去路灯下背课文、记单词。皇天不负有心人,那年高考,他进了苏州医学院,随后,他在中国协和医科大学读研究生,在中科院上海细胞生物学研究所攻读博士,去美国深造学习,之后,留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工作,开启了他辉煌的人生旅程……老桂漂洋过海后,我与他便失去了联系。
走进微信,老桂竟奇迹般的把我拉进同学群,经过彼此了解,我感慨老桂还像过去那样,继续以基督教徒的宽容与善良感动着我,我俩依然以最纯真的方式交流,他继续以“学霸”“群霸”的地位让同学们如沐春风。
老同学的故事说不完,同学之情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