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圣诞节之后,德克萨斯从叙拉古最北边出发,一路南下,在五个城市落脚,一路走一路执行任务。算上今天,她总共偶遇了三次拉普兰德。
自从她们上次分开,已经过了一整年。这一年里,拉普兰德信守承诺,没有在她眼前出现。可是,自从组织的二把手车祸身亡之后(那个鲁珀跟拉普兰德互相看不顺眼),白狼似乎又活跃过来了。譬如,这几次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真凑巧的“偶遇”。
算了,就这样吧。德克萨斯从副驾窗户里往外看。
车旁的街景一帧一帧略过,像油彩画。骑着自行车的邮差已经开始挨家挨户送报纸了。后视镜上挂着的吊坠上系着一个破旧蝴蝶结,荡秋千似的摇晃。
德克萨斯“在星形广场停车就好。谢谢你。”
她语气不带起伏地说。
拉普兰德“不谢,不谢!这是我的荣幸。”
拉普兰德又文终络地说。
德克萨斯绷不住了,转过脸去看司机。
她疑心拉普兰德是不是看戏看得脑子坏掉了?从哪里来的酸墨水?
司机看起来倒是很正常。像早有预料她会往这边看似的,迎着她的目光,绽开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大的笑容。她的头发丝随着音乐节拍一摇一摇。
她和拉普兰德自六岁起就认识了。刚认识那会,拉普兰德也还是短头发。
彼时,德克萨斯的父亲还没破产。她家刚搬到拿坡里。
搬家的工人从卡车往大宅里搬进三角钢琴和水晶枝形吊灯。德克萨斯提着裙子,悄悄溜走了。
她对新家不熟,迷了路,跌跌撞撞走到了一条更破败的街上。夕阳西下,人行道上有几个衣衫槛楼的鲁珀小女孩在跳房子。
德克萨斯就走过去,在一个倒扣的绿皮水桶上坐下来,托着腮,看她们跳。
其中一个白发的小孩却停下了脚,愣愣地看她。
一个枣红色耳朵的小鲁珀瞅瞅德克萨斯,恶意地起哄。
“我听说,那个凶宅有人住了。”
“我也听说,前几任房主家里都死了人!”
另一个眼神飘到她的方向,故意抬高了声音。德克萨斯对这些流言倒是无所谓。
但她原本指望,起码有一个态度友善点的,能够让她问问路。
突然,那个精瘦的白毛小鲁珀,从稍远一点的地方冒了出来,朝这几个叭叭喳喳的小孩儿恶狠狠地扔过来一个皮球。
她扔得太凶狠了,球擦过一只鲁珀的脸边,眶当一声,砸在了旁边的窗户上,又弹到了地上。
窗玻璃猛地颤了颤。德克萨斯怀疑,如果是正对着这扇窗扔,玻璃就难逃一劫了。
那几个小孩惊呼着跑开了。
跑远了,又害怕地回头看看她们,看看留下来的两个小孩。
一个穿着裙子,戴着有蝴蝶结的大遮阳帽,一个衣服上打着补丁,头发乱蓬蓬的。
拉普兰德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到了来时的那条街。
黑发小鲁珀在阴影里停住,想了想,把帽子上的蝴蝶结撕了下来,放在了白发小鲁珀手心里。
拉普兰德四指收紧,握住蝴蝶结,就朝德克萨斯笑。那笑容,和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的一颗门牙掉了,豁口呼呼地往里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