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春
江都市,小雨,气温4℃~8℃
今天是夏母的忌日
夏冉在山上的寺庙呆了一整天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街头巷尾华灯初上,烟火气扑面而来,整座城的灯红酒绿被雨雾笼罩着
又是一个混沌里狂欢的、光怪陆离的夜晚
夏冉撑着黑伞走在公路上,隔着一条江,对面是万家灯火的不夜城
阿泞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进来的
公路上空荡荡的,电话铃声有些突兀
夏冉停在路边,接通电话后把手机贴到耳边,听筒里传来阿泞的声音
阿泞下来没?
天气很冷,夏冉呼出一口气,面前团起一阵白雾
夏冉下来了
阿泞那正好,我快到你那里了,你等我一下
夏冉你今晚不是有同学聚会吗?
阿泞他们找下家去了,我没跟着。刚吃饭那会就够我们叙旧的了,再聊下去也聊不到一块了,就不去那里大眼瞪小眼尴尬了
不过在原地站了一会,湿冷已经顺着已经钻进去
夏冉到哪儿了?
阿泞大概是看了一眼导航,沉吟了一下
阿泞快了,你就在路边等我,你那地方没什么人,待会看见一辆车估计就是我的
阿泞预估的没错,直到她开的那辆黑色丰田在公路那头出现,夏冉没见着过其他车的影子。
夏冉在原地没动,默默地看着车头两束光柱向她靠近
千丝万缕的细雨在光束里淅淅沥沥地下着
阿泞早就看见夏冉了
隔着挡风玻璃,雨中黑伞下的女人指节白皙,黑发黑裙,唯独一身皮肤白的晃眼,像一朵开在夜色里的白玫瑰
车子快速驶过柏油路上的水洼,水花四溅
行驶到夏冉附近时,车速已经放慢,然后缓缓地停在她面前,夏冉握住伞柄收了伞
阿泞上身越过副驾座椅,帮夏冉打开了车门
阿泞赶紧进来,外面这雨都快把人骨头吃没了
江都这种天气已经持续了十几天,下不尽的连绵细雨,来势不汹涌,却缱绻得让人骨头发软,赶都赶不走
这种天气呆在室外就是自讨苦吃
夏冉坐进车里
阿泞扔了杯东西给她
夏冉接过来,触手有点温热
夏冉什么?
阿泞重新启动车子,一副邀功的模样
刚顺路给你带的奶茶,早上上山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先喝点垫垫肚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阿泞跟夏冉是大学室友,严格来说两个人不算大学同学
一个学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一个读的英语专业,彼此会认识只不过因为读大学时凑巧分到一个宿舍
离开郊区
阿泞晚饭吃点什么?
夏冉靠在座椅里,侧头看窗外
夜色下,远山高了低,低了高
她沉默着,安静到阿泞以为她吃什么都行的时候,她开了口
夏冉烧烤吧
阿泞侧头看她
阿泞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玩意儿了?
夏冉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
夏冉几年没闻过烧烤味了
阿泞还以为你在外头这几年能吃惯那边的东西呢
后视镜上挂了个红色的平安福,随车子的行驶左右摇晃
夏冉的视线落在上头,在平安福第四次晃过来的时候
夏冉想吃点接地气儿的东西
阿泞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南吃甜北吃咸,江都这座近山环水的南方城市也不例外,饮食清淡、口味清甜
在这遍地甜食、小吃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想吃烧烤?
但阿泞最后什么也没说。毕竟同寝四年,没人比她更清楚夏冉以前上大学时没少被人带去烧烤店。
男生们最喜欢往那地方扎堆,带上几个女孩胡吃海喝,调天侃地
那时候,夏冉经常被某个人带在身边
一晃时间竟过去四年了!
阿泞是本地人这片儿她从小混到大,哪里好吃、好玩她熟门熟路的,到市区后她左拐右拐,又绕了几条街道,很快停在一家露天烧烤摊前
阴雨天,外头支了几个四角的蓝色帐篷,店里没顾客
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坐在门口,光头,叼着烟
看她们两个从车上下来,男人摘下烟头,赶着客人
光头这儿今个不营业,找别的地方去吧
不是本地人,一口北方口音
正拿着手机回消息的阿泞闻声抬头
男人虽然看着面色不善,但语气平淡,太度不大坏
气氛有些凝固,屋里传来的一声惨叫骤然打破平静,诡异又瘆人
门口的男人却跟听狗叫似的无动于衷,抽了口烟,淡淡的看向她们
光头在教训一条不怎么听话的狗
最平静也最吓人
阿泞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看向旁边自始至终很平静的夏冉
细雨像轻纱,朦朦胧胧地笼罩着大地
夏冉睫毛很长,上面落了几滴细碎的雨滴
夏冉哦
她看着门口的男人
语气稀松平常
夏冉那打扰了,你们继续
冷漠的、事不关己的态度,明明长着一张无害又漂亮的小脸
夏冉走吧
说完转身拉开车门
等夏冉坐进车里,阿泞才反应过来,她的眼风瞥了一眼男人后才跟着上车
回到车里,夏冉正趴在车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拨弄着后视镜上的平安福
阿泞你说用不用报警?这个叫声听起来不像是在打闹
夏冉停下拨弄平安福的手,起身靠回座背,她侧头,眼神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窗外
夏冉不用
夏冉是林悸宇的人
阿泞一愣,顿时语塞
夏冉却没再说什么,低头不知道在手机上按什么,像是刚才那句话只是谈论了一句天气一般
太久没聊过这个人
阿泞一时不知道从何谈起,半晌只能干巴巴地说
阿泞走吧,去找别的烧烤店去
夏冉却说
夏冉去你同学聚会的场子吧
阿泞你不去吃烧烤了?
夏冉去哪里喝酒不是喝酒。还有,从刚才到现在,路上你总共看了十五次手机
阿泞夏冉,你是从我身上装了监视器吗?
夏冉你一直盯着手机看,怪我喽
阿泞哪儿能啊?我把你宠成祖宗都来不及
阿泞说完稍微侧了一下身子,拿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阿泞不过你还真说对了,刚吃饭的时候加了一个帅哥的微信,有点看对眼了
夏冉捧场似的看了一眼
聊天框里密密麻麻的对话,阿泞给对方备注是书呆子
阿泞靠回椅背
阿泞不多说男的一到中年必发福吗?这个书呆子怎么越长越好看了
说完大概是对方又发消息过来了,她低头回消息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
隔着一扇车窗,时不时能听见小烧烤店里传来惨叫的声音,夏冉面无表情地听着
阿泞从手机上抬起头来
阿泞真去?
夏冉转身,点了点头
夏冉去吧
今天不适合一个人
阿泞将手机扔回中控台
阿泞行
她系上安全带,油门一踩离开了这条小巷
引擎声很快消失在转角,坐在烧烤店门口的男人收回目光,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这场聚会是阿泞大学时的班级组织的,一大波人吃完饭浩浩荡荡地去会所订了个包厢
把车钥匙交给侍应生后,阿泞带着夏冉上楼。
阿泞大学读的机械设计制造及时自动化专业,班里男生成群,女生没几个
这次虽然是老同学聚会,但不少人带了家属,人多热闹
四楼西厅
一路上两个人与几拨人擦肩而过,醉熏味和低语声交杂在一起,今晚的夜色又不知要醉几双人
阿泞推开包厢门,包厢里头彩灯流转,碎光斑驳
人们三两成群,推杯换盏、叙旧寒暄,伴随着台球的碰撞声
走廊的光线乍然涌进来,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这边,抬手朝阿泞招了招手,阿泞对人笑笑,把夏冉带进去
可能是时间过去的太久,夏冉一眼扫过去都是生面孔
来人是一个留着一头大波浪的女人
张然染刚才不是说有事先走了?
阿泞你们不都嚷嚷着多来点人吗?
阿泞搂着夏冉的肩膀
阿泞看,我这不是回头给你们带来个人吗?
夏冉刚一进门女人就注意到她了,她的气质和脸蛋都过于出众
第一眼没认出来,现在离得近了,再加上以前夏冉和他们班那位风云人物的二三事,女人很快认出来,惊喜地叫道
张然染夏冉?!
夏冉将视线转到面前女人的脸上
见夏冉一脸陌生的样子
张然染不记得我们了?以前自动化四班的
机械自动化专业就那么几个女生,都在这儿了。不过夏冉确实对她没印象,半天没从脑子里翻出跟这几个女生有关的记忆,但不认识不代表她不可以装,她露出一个微笑
夏冉好久不见
夏成听说你去了国外,最近回来的
夏冉听这人有想要继续八卦下去的意思,笑着拦住话头
阿泞是啊,因为太想我了,在那边呆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说完勾着夏冉的肩膀告辞,将夏冉往吧台那边引
阿泞刚上来有点渴了,我们先去喝杯酒啊
阿泞凑到夏冉的耳边说悄悄话
阿泞跟你打个赌
夏冉什么?
阿泞这里头很定有喜欢----
说到一半,阿泞猛的反应过来
阿泞原本想说这里头很定有大学那会儿对林悸宇有意思的人,不然不会连人家的前任都记得这么清楚,女人是最懂女人的
平时阿泞一有八卦就喜欢在夏冉耳边说一嘴,刚才差点又口无遮拦。这次也是因为林悸宇向来不参加这种同学聚会,她才敢带夏冉来
阿泞硬生生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阿泞没什么
即使她清楚像夏冉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夏冉没说什么,像真的没听懂一般
吧台里是一个一身穿白衬衫黑马甲的调酒师,两人各自要了一杯酒
阿泞接过酒
阿泞我先去那边一趟啊
夏冉不用看都知道她要去勾搭谁
夏冉嗯
酒液滑入杯壁,冰凉单调。调酒师倒好酒,把酒杯推到夏冉面前,她端过来,往沙发那边走去
夏冉肩上搭了件宽大的深色西装外套,内里一件黑色吊带长裙,细细的肩带松松散散地挂在肩上。肩膀清瘦,白皙,身材却很好,曲线在黑暗里隐约
包厢里的人分散,各自聊的火热
夏冉一个人丝毫没感觉到孤独,也没人发现她坐在这里
有会弹唱的人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在大家的起哄下唱了首《红豆》
女声的干净中不缺风情,像在讲一个故事
痴情,缠绵
叫好声一片
在歌声中,包厢门被推开
亮光乍然涌进来
夏冉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了下眼睛
一阵风裹挟着一个亢奋的男生的声音从门口吹进来
陈谨言看我把哪位大神给请来了?
紧接着包厢里一阵热闹
夏冉放下手,灯光落在她脸上,她微微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在意外地看到门口的人愣住
背着光,男人手插兜站在门口,顶着一张游戏人间的脸。寸头,轮廓流畅,双眼皮在眼睑上扯出道深邃的褶子。皮肤很白,光线下高鼻梁投下一弧阴影,他薄唇微挑,垂着的指间夹着根烟
夏冉被定在原地
男人们哄笑着,说是什么风终于把人刮来了,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笑了下
林悸宇行啊,今晚谁不喝趴下谁孙子
说完像是察觉到包厢内一道过于炽热的目光,懒懒地掀了下眼皮
夏冉没躲开,两个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碰撞上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
他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纵容和调戏,只有生出棱角的冷淡
下一秒,林悸宇冷漠地移开了目光
林悸宇的车队最近拿了个奖,一大帮人立刻回来搞了个聚会,说是庆祝,实际就是给喝酒找借口
大家笑着聊着,在沙发上落座,沙发没一会就挤满了人
林北辰用什么法子把人给找过来的?班长,看不出来你有两把刷子啊
班长是个戴眼镜的男生,高瘦高瘦的
陈谨言去趟洗手间的功夫就遇上了,平时这人多难约啊,天南地北到处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林悸宇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靠在椅背里,闷闷的笑了一声
林悸宇不来你们还能少喝点,这可是为你们操心,还不乐意了?
一如既往的嚣张、肆意
男人之间的话题几句不离胜负欲,说还真就今晚比比看,谁喝少了谁孙子
陈谨言你别说,你是没跟宇哥喝过酒,今天这声爷爷你是逃不掉了
林悸宇窝在沙发里,听完以后只扯唇笑了一下。他探身把桌上的烟灰缸拖过来,掐灭了烟屁股
林悸宇别把我叫老了,爷这个称呼你们就留在心里叫,喊自己孙子就行了
林北辰真嚣张啊,宇哥
夏冉就坐在林悸宇对面,流光涌动的暗色下,她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多少年过去了,这人还是这副德行,做什么事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是没什么事能让他上心,在别人谈恋爱都纯情的年纪,他拉个手就能让人意乱情迷
一身放浪形骇的痞气,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坏
他永远不知道他能坏到什么程度
他掐完烟又靠回去了,从始至终没再看她一眼,像是从没认识过这个人,仿佛刚才那一眼也只是不经意的,夏冉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
阿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夏冉的身边了,她有点发愁,林悸宇这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这次来了
夏冉听见阿泞的叹气声,没说什么
阿泞试探着问她一句
阿泞回去不?
夏冉的视线终于从林悸宇的身上离开,低下头。白皙纤细的手指喝酒杯中烈酒形成鲜明的对比,有种苍白的病态感
夏冉轻轻晃了晃酒杯
夏冉不回,玩呗
言语间听不出一丝难过和脆弱
也就是这要命的倔强,当初才会把林悸宇那个瘟神引来,阿泞想。
阿泞往沙发里一靠
阿泞行,你最好喝多点,回去一趟床上不省人事的那种
夏冉瞥了她一眼
阿泞开玩笑
阿泞别抱着我哭
夏冉你今晚等着,不抱着你哭两个小时都不行
阿泞笑起来
不过既然夏冉决定不走,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一会就有人提议玩个好玩的,光喝酒不带劲
老同学见面,说好听点是同学聚会,直白点说就是八卦聚会
同学圈子就那么大,芝麻大点的小事都能被津津乐道,那些烂在肚子里却心照不宣的好奇,现在有个机会当玩笑话问出来,谁不感兴趣?
每个人都对他人的生活好奇
林北辰行啊,你们女生拼不了酒,陪你们玩会好了
男人们爽快地答应,随手从地上的空啤酒瓶里抽了一个出来往桌上一放
这种俗套的玩法大家驾轻就熟,酒瓶子一转,瓶口对准谁,谁就自认倒霉
两种方式任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第一轮瓶口对准一个女人,她挑了大冒险,吻了隔壁一个男的。不拖泥带水,不含糊,人从校园里出来了就是不一样
夏冉听着快把天花板掀开的起哄声,眼神不经意间瞥到对面的林悸宇
他两条长腿大剌剌地伸着,瞧着这幅场景脸不红心不跳的,漫不经心地笑着
夏冉转开眼
玩得起的人凑到一起无聊的游戏都能玩出花儿来,连着几轮过去,人人都选大冒险,花样不断,尺度越来越大
夏冉一副置身事外地看热闹的样子,却忘了酒瓶转起来在座的谁都有可能被随机指到,包括她自己
阿泞也没料到,等反应过来想要挡住夏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瓶口不偏不倚地对上夏冉
她一直不吭声,存在感低,加上包厢内光线昏暗,多数人压根没注意到她
林北辰夏、夏冉?
看清是夏冉后,包厢原本火热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夏冉不是他们这个班的
班里却没人不认识她
机械自动化四班就没人不知道这号人物,或者说整个江都大学都鲜少有人不知道
那个年纪大多数同学还算规矩,一旦有打破规则活的放浪形骸的人出现,谁都很难不吸引。林悸宇就是这样的人。他这款到哪儿都不乏各种往上贴的漂亮女孩,光是那张脸就能沾花惹草无数。但偏偏,人家就看上了夏冉这款
那会儿林悸宇有多宠夏冉,机械自动化四班就没人不知道,传闻后来还是夏冉甩的林悸宇
当时有多轰轰烈烈,现在对比起来就有多冷淡
隔着一张桌子,大家面面相觑,反倒两位当事人看起来像没事人似的
林悸宇还是那副老样子,身体放松地陷在沙发里,面色自在地把玩着打火机,像是谁他都不感兴趣
夏冉看着也很平静
就在四班班长陈谨言想打圆场说这局不算的时候,夏冉开了口。她往前倾身
夏冉来吧
阿泞看了她一眼
包厢里一瞬间鸦雀无声,班长忙结果话头,干笑几声打破尴尬
陈谨言行,那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提醒了夏冉一下
陈谨言大冒险的话,屋里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善茬,鬼主意多,可能不是那么保险,但如果选真心话那就得百分百说真话了
连着几轮下来大家都选大冒险,这年纪最怕谈心了,年前的时候嚷嚷着没人理解,成年后反倒希望什么都能烂在肚子里
最怕突然的关心和过问
不过他们玩的恶趣味大冒险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班长就顺便提了一句。更何况有个林悸宇在这儿,毕竟是前男友,如果大冒险真搞大了,只会徒增尴尬
夏冉看似什么都听进去了,开口却十分干脆
夏冉大冒险
班长一阵无语
心想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搞
林悸宇跟没听到似的
最后大家还是没玩的太开,有人给支了个招,罚酒,这大概是今晚最无趣的一个大冒险
夏冉二话没说,拿过酒瓶斟满酒杯,看着娇小秀气的姑娘,却丝毫不含糊,直接仰头一杯饮尽
夏冉微微仰着头,冰凉的酒液入唇
这局大概就这么过了
大概刚才喝的有点急,后半段夏冉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耳边的喧闹声似乎隔了层膜
阿泞趴在她耳边问
阿泞没事?
她轻轻摇头
阿泞真不用回去?
夏冉不用
啤酒瓶滚了一遭又一遭,大家闹得越来越厉害
夏冉的喉咙有些灼烧感,游离在这场热闹之外
中途林悸宇接了个电话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一身烟味
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夏冉想
却又跟以前不一样了
对面的林悸宇刚坐下就很不巧地被啤酒瓶挑中了,有人说笑他的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估计一刮一个准
林悸宇停下拢火点烟的动作,抬了抬眼。他嘴里还叼着烟,看着面前黑洞洞的瓶口,突然笑了一下。他索性将打火机扔回桌上,取下烟,扬了扬下巴
林悸宇国际惯例,选一个是不是?
陈谨言爽快啊,宇哥
男人们一喝开了就忘了这里头有什么人了
张然染赶紧的,想个折腾人的,今晚这人好不容易来了,不能让他白来一趟
隔着人群,夏冉看着他
林悸宇任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怎么整蛊他,悠然自得地听着,丝毫不介意,也不在意。
夏冉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
阿泞在旁边注意到,欲言又止
等大家最后千辛万苦终于讨论出来一个整起人来无懈可击的鬼主意后,林悸宇又欠揍地来了句
林悸宇谁跟你们说我要选大冒险了?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被整了
林悸宇笑得肩膀微抖,最后挑的真心话
心窝子戳得准不准决定了真心话好不好玩。女人心思细腻,最擅长这些东西,几个人在旁边出主意,撺掇班长问点有料的
班长被缠得没办法,有顾忌夏冉在场,压低声音
陈谨言真的什么都能问?
林悸宇看了他一眼
林悸宇随便问
陈谨言那我真问了啊
班长清了清嗓子
陈谨言你有放不下的人吗?
这句话问完不乏看热闹的,看完林悸宇又看夏冉
夏冉没看这边,她靠在沙发里,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她的脑袋放空着,脑海里像留不住东西
林悸宇没立刻回答。沉默在包厢里蔓延开来,这种时候时间过得尤其慢
有没有放不下的人……
过了一会儿,林悸宇终于开口。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林悸宇没有
夏冉一直麻木着的思绪突然间被砸了个缺口
她的感知在回笼。几秒钟的沉寂过后,她感到鼻尖发酸。后来包厢里谁说了什么话活跃气氛,又玩了些什么,她一概不知
阿泞似乎生气了,在她耳边说她不把自己折腾死是不是不满意
被酒精侵蚀的胃部止不住地涌起一股股不适,她终于舍得起身离开
林悸宇这人再也不会惯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