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时节,我手执写生簿,百无聊赖地漫步在江边,习惯性期待一场星星点点的初雪落下,拂去尘世的纷扰。然而天不遂人愿,雪花好似卧病在家的娇气的小孩,闹着脾气就是不肯出来。
我的“臆想症”适时地冒了出来。
安迷修“最近还好吗?”
我仰天问候白雪,一团缥缈的白雾氤氲在干冷的空气里。虽然,在他人看来,我很像一个对着虚无自言自语的神经病。我自己也知道,我的问候只会和那无数多个四散天涯的问候一样杳无音信。
雷狮“糟糕透顶。”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回应。心尖涌起一阵奇异的感动,像是命运的红线飘啊飘,终有一日遇见了能与自己结缘的另一端。
我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就见一个气质和长相都惊为天人的翩翩少年。嗯……一袭黑衣,黑发紫眸,还戴着少女系双马尾的星星头巾——看来不是雪精灵。
似乎因为没有等到下文,你疑惑的望向我,眉眼间带着三分矜贵,四分不羁,两分桀骜以及一分纯真。美好得不似人间之物。
安迷修“我能将你画下来吗?”
或许是我的请求太唐突,亦或者是我询问时太过激动有损形象,你愣了一下,然后无声地坐在草地上。
我这才注意到你身后背着把吉他。
你将其取下,修长白净的手指轻拨琴弦,像撩动我蠢蠢欲动的心绪。你开始弹唱起来,嗓音似一把上好的乐器。
这算是默许了吧,我立即挥笔作画。
然而不觉间,我被你的音乐深深地吸引——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由与洒脱,仿佛要挣脱一切桎梏,奔赴星河,去挽风逐浪。
流动的光线一瞬间静止,纷纷缠绕在你身周,每一抹红色,每一抹赭色,仿佛蕴含着丰富的音乐节奏,在周围的绿色之中跳跃着。这是最天然的灯光与舞台,而你是天生的歌者。
你身边这一方小天地中的色彩明亮变化及光影的征战,随着光阴的流逝而有所不同,我飞快的移动画笔,追逐每一抹动人的色彩。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连寒风都不由得屏息凝神,害怕惊扰了此刻的意境。
完成作画以后,我递给你,你仔细欣赏了一番,夸赞到:
雷狮“还不错。”
我兴奋得脸红——毕竟你是除师兄外第一个夸奖我的人,至于师父……他估计又要怪我不务正业吧。
不过今天真的很开心。我真诚道谢:
安迷修“谢谢你。”
你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我也准备回去,不然师父他们该担心了。
日渐西沉,阳光慢慢将屋顶、墙壁烘暖,投映其上的颜色渐趋金黄。黄昏里,金色的炊烟在蓝色贝壳般的山谷中画下一缕淡淡的烟痕,让对面的山脉显得更沉落于地平面之下。
雷狮“你明天还来吗?”
你突然转身问到。
安迷修“我每天都来。”
你思忖着,转身走了。
回到家,我兴高采烈的将画拿给师兄。
安迷修“师兄,你看!”
师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赞德“哟,不错嘛小师弟。这画的是谁家男孩子?”
安迷修“是今天在江边碰到的一个男生。”
菲利斯“逆徒,整天就知道玩这些东西,又不好好学习,是要气死为师吗?”
师父一见那幅画就气愤地责骂起我来。
赞德“老猫头今天下午吃的什么东西,怎么一开口说话就这么难听。”
菲利斯“什么,你敢这样说为师!”
……师父和师兄又吵起来了。我默默埋头吃完饭,然后慌忙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我又拿出那幅画细细的看了起来。真美……希望明天也能再遇到你。这么想着,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是夜,翩翩白雪纷纷扬扬撒落在寂静的天地间,温柔的弹奏起一首无声的催眠曲。
一夜好梦。
后来,我常常与你在江边相会,也常常做你的听众。你也成为了我的写生簿中的唯一一人。
雷狮“感受到了吗?”
你问我。
安迷修“什么?”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雷狮“Live.”
Live,老师讲过,似乎是……活着。
安迷修“你传递的……是活着的感觉吗?”
我猜测到。
雷狮“是自由。”
你笑了,紫眸清澈明亮,仿若孕育着万千星辰的大海。你一定是诗和远方所中意的少年吧。画笔落下,我心中自然地想到。
……
虽然总见面,我们却都默契地没有询问对方的名字。
安迷修“你是这里的人吗?”
一天我好奇地问你。
你照例先演奏一曲,然后淡淡地答到:
雷狮“我来自遥远的地方。”
我没有再问,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想倾诉于我,那么我需要的只是默默地聆听。
雷狮“你叫什么?”
你问我。
安迷修“我是安迷修。”
雷狮“我叫雷狮,”
你顿了顿,接着说:
雷狮“我因为热爱音乐而与家里人闹了矛盾。我想成为一名歌手,他们却认为这是不正经的职业,所以我一个人大老远跑到这里了。”
听见你轻描淡写的话语,我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同样追求梦想,你却比我勇敢得多,敢于与家里人做斗争。
安迷修“我陪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守护这份可贵的执着,于是我许下了承诺。
你诧异万分,竟一时语塞,绛紫色的眼眸好似停滞的潭水,由内而外漾出一圈圈波纹。嘴微微张着,露出可爱的虎牙。
一阵寒风袭来,撩起你的衣角。黑发随头巾肆意飞舞,仿佛一只炸毛的猫咪。
好可爱……像被万有引力吸引一般,我凑上前去。而你却没有任何动作。又像着了魔一般,我微微歪头,越靠越近,你的嘴唇近在咫尺。突然,你微微偏头——我亲到了你的嘴角。
我嗅到一丝丝无可抵御的香气,它仿佛能侵入神经,深入骨髓,头脑开始变得昏沉,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一线薄荷的清凉突然划过我的脑海,令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正以一种不明的眼神注视着我,你一定生气了吧,毕竟我那样唐突地待你……
你转身就走,分明是与以往一样的动作,此刻却令我慌乱不已。我张嘴想喊住你,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原谅我的怯懦吧,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又有几人能做到镇定自若,分毫不失呢?
夜沉得像一潭死水,今夜没有一丝星光,仿佛万物都在与我一同忏悔:在了解了你的情况后,我理应为你出谋划策,而不是趁人之危,令你反感。
你此刻远离亲人并一定会因此而感到悲伤,我应该劝你回家与亲人好好谈谈,而不是赞同你留下,与他们分离。
安迷修“混蛋!”
我悔恨地握拳砸向枕头,又缓缓松开,攥紧了枕套的边缘。
明天,我一定要和你道歉。我下定决心。
第二天我早早的来到江边,耐心等待着……夜晚我回到家,衣服扑朔朔落着雪粒,全身都冻得有些僵硬。师兄责怪我说:
赞德“小安,你怎么回事?整个人都快冻成冰棍了!”
安迷修“我没事。”
比起心灵上的寒冷,这点寒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的,我没有等到你。
时间好似一下子衰老了许多,慢吞吞地走着。我度日如年,一天,两天,四天……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你始终不见踪影。信心一点一滴地丧失,有时我真想放弃,可若是你一定不会如此,这么想着,我坚持了下去。
第14天傍晚,我依旧游荡在江边,忽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悠扬歌声。我愣了一刹,然后向着歌声狂奔过去。
昏暗中现出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轮廓,海风拂过发梢和衣摆,头上的头巾飘扬在空中,更为人增添了一分肆意张扬。我慌忙拉住你的衣角,害怕你又消失不见。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态度十分小心翼翼。
安迷修“雷狮,对不起,我……”
雷狮“没关系。”
你立刻打断了我的道歉。
安迷修“我带你去个地方。”
心中忐忑不已,好在你立刻答应了。
雷狮“嗯。”
是错觉吗?感觉你的声音很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带你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山上,从这里向远处望去,可以看见整个城市。
安迷修“雷狮,我觉得你应该回家与亲人好好谈谈。他们一定也很想念你。”
舌头像打了结,原本想和你说一箩筐的话,结果话到嘴边就只剩下这几句。
一簇簇的白雾升腾,很快隐匿于空气中,借着远处的灯光,我看见了雾气氤氲下你温柔的侧脸。你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万家灯火汇成星河,似人间仙境。
雷狮“我明白了,安迷修。”
你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我,一双斑驳的紫眸闪现出前所未有的光华,唇角微弯,缓缓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颜。
心脏擂起战鼓,仿佛要敲打出震耳欲聋的鼓声。我感到脸颊烧的通红,热气直冲天灵盖。
忽然感到肩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重量,我略显僵硬的转头,只见你闭眼靠在我的肩头,安谧得像个天使。
我轻吻了你光洁的额头,珍重地,真诚地,没有丝毫慌乱与犹豫,更没有任何情欲的诱导。这次我嗅到了清新的薄荷的香气。
你浓密的眼睫轻颤,似乎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过了一会,你睁开眼睛,眼里满是动人的笑意,又似有无尽的悲伤。
雷狮“再见,安迷修。”
我心中升起没由来的慌乱。
雷狮“我要回去了。”
我不能说什么,因为是我促成了如今的局面。苦涩的点点头,我们就算告别了。
许多天后,我扯平衣角站在温暖的阳光下。春风迎面吹来,吹绿了新芽,捎来了春花。石头跌入湖泊,激起一圈圈涟漪,春雨融入大地,钻起一片片绿意。我学着你的样子有几分潇洒的一挥笔,画下一个未来——有我,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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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橙梓这是我最摆的一次∑(O_O;)都不敢要评论了呜呜~(>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