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绝就要死了。
但他觉得很不甘心。
“作为大筒木一族的造物，你还真是弱得可怜啊。”稚嫩的声音没有丝毫悲悯，不及成人一半高的孩子站在黑色的人影面前，不卑不亢。
巨大的冰锥将他的身体捅了个对穿，被死死钉在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你究竟……”你究竟是谁？！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你说的大筒木遗迹？”斑拨开洞口层层掩映的树枝，阳光破开洞内阴冷的空气，灰尘在细碎的光影里跃动。
“嗯，就是这里，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应该没有被完全荒弃。”霜凌在意识之海里回答他。
斑走进洞内，从阳光里抽离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阴影笼罩在他身上，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呆在黑暗里的感觉，温暖舒适反倒令人不安。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东西。从黑暗的角落里爬出几只老鼠，畏惧又快速地从斑身边跑过，朝洞外冲去。
斑的手抚摸上斑驳的岩壁——岩壁上有很多壁画和斑无法解读的文字，他需要霜凌的帮助。
“大筒木……辉夜……背叛……大筒木……一式……刺杀……未遂……流亡……”
霜凌一点一点解读出壁画的信息，大致理清了思路——当年和辉夜一起来地球执行侵略任务的搭档是大筒木一式，可惜辉夜临时叛变，被背刺的一式身受重伤侥幸未死，找地方躲了起来，在不被辉夜发现的前提下建造了这个遗迹，希望有朝一日找到自己合适的楔后回来复仇。
“原来当年觊觎这里的人不止辉夜。”斑抚摸着壁画喃喃自语。
遗迹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霜凌问斑能不能将冰封的白绝之尘放在祭坛中央。
斑大致能猜到霜凌要做什么。
“白绝之尘很有用的。”这是霜凌借助遗迹力量以白绝之尘作为原料铸就的暂时的身体从祭坛中央走出时对斑说的第一句话：“我说过嘛～”
白绝，以活人作为原料被神树吞噬后产生的造物，虽然被尽数斩杀封印，但其骸骨仍然具有相当的价值。
这当然只是暂时的实体罢了，附着在这具实体上的不过是霜凌的一缕神识，霜凌的楔和灵魂主体仍然留存在斑身上。
但至少有了这具实体，楔不会再在霜凌为斑提供帮助的时候侵蚀他了。
霜凌孩子心性，久不见天日的她运转着崭新的身体兴奋非常。虽然这具身体完全不能跟她的原身相比，神识附着之下也只有原身不到一成的实力，但对已经厌倦纷争的她来说已然足够。
作为大筒木族长的女儿，霜凌的实力自不必说。她的原身早已是成人模样，但这次她却放弃了，在祭坛中将自己的暂时的身体铸造成六七岁孩童的模样。
斑上前蹲下，摸了摸小女孩的柔顺的发丝。
嗯，手感和想象中的一样好。
“我想重新长大。”霜凌对斑说。
黑暗里，微光透过洞顶破碎的石缝零碎撒下，霜凌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想以孩子的身份再活一次。”
“我想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以我自己的方式。”不受任何他人之干扰。
斑微怔。
有什么东西游走在黑暗的地下，在趁斑愣神的空档猛然向洞口冲去！
异变突起，霜凌在黑影将要冲出洞口的一刹抬手结印。
冰霜自四面八方凝结，瞬间将洞口封住，黑影见出洞无望，又想遁地而走，巨大的冰锥从天而降，瞬间将他的身体捅了个对穿，他被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唔！”黑绝发出一声痛吟，拼命扭动身躯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经脉均被冰锥上可怖的寒气封住，查克拉调动不了一点。
一个孩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弱。”霜凌有点失望。还以为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呢。自己刚刚恢复肉身想活动活动筋骨的说。
是黑绝！霜凌感应的没错，他果然藏身在此。
斑回过神来，心有余悸，若不是霜凌及时注意到异常，恐怕黑绝又要逃出生天，自己再去追踪只怕会更麻烦。
“你就是黑绝？”霜凌蹲下来看着这坨黑色的生物，或许不能称之为生物，只能算是造物。她在意识之海里听过斑的故事，那个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的阴谋家，经营多年的幕后黑手，原来只长成这种鬼样子。
好丑。霜凌在心里嘀咕，眼神飘向一边。
斑的手里紧握团扇，手臂都有些发抖。
黑绝此时懊恼不已，为了母亲辉夜的复活计划，他可谓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但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算错了哪一步，不仅深藏地底的白绝军队莫名消失不说，因陀罗的转世还无缘无故地追杀他。
虽然自己运气还算不错在逃亡途中找到了这个几近荒废的大筒木遗迹，母亲建造的遗迹早已被焚毁，这个遗迹倒是正好可以为自己所用。
没成想在最后一步遇到因陀罗转世，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怎么能不气馁？怎么能甘心？
蓦然间黑绝瞥见霜凌的眼睛，瞳孔猛然睁大！
轮回眼，白色的轮回眼！
她，她究竟是什么人？！
黑绝在地上死命挣扎，霜凌却丝毫没有进一步动手的意思，她自觉地退到一旁，给斑让出位置。
她不是黑绝的仇人，不应由她来了结他的性命。
霜凌还在为大筒木杀伐征战的年代，处决敌方反抗首领的任务没人会跟她抢，就像置身事外的人绝不会干涉你和仇人的决斗，你死我亡，身首异处是属于战争的仪式感，她向来尊重这种悲壮的仪式。
斑走到近前，却半晌都没见他动作。
“斑斑？”霜凌疑问出声。
你不杀了他吗？是他将你推向深渊啊。
斑还是没有动，霜凌便想去拽斑的衣角。
她没拽上。
“火遁，豪火灭却！”熊熊烈焰滔天而起，几乎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黑绝瞬间被烈焰包裹吞噬，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洞窟，斑充耳不闻。
斑刚刚没动，只是在思考，思考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终结这个自己真正的，最后的敌人。
这个前世让他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造物，他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终结他呢？他该立刻斩下他的头颅吗？他该将他碎尸万段泄愤吗？他该在他的最后一刻羞辱他吗——就像他前世洞穿自己的心脏羞辱自己一样？自己所怀有的理想，所怀有的抱负，所做出的努力，所珍视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黑绝的骗局中化为乌有。他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他呢？
都不是，斑已经不想再回忆从前的事了。他从被迫重生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就已经被重塑了，自己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他守护了宇智波，守护了弟弟，一切或许应该都是新的开始，他迫切地想要脱离过去的阴影。
他不想斩下他的头颅，也不想将他碎尸万段，恶人终有恶报，算起来的话其实自己也算恶人的一员。
他杀了很多人，他曾一度给世界带来灾难，他也同样受到了惩罚。
霜凌在旁边的看着他，火光映照着斑的脸，沉默的如同雕塑。
写轮眼和火遁都是宇智波的骄傲，他失去了其中之一，但还有他没失去的。
火焰熊熊燃烧，洞口空间有限，一切物质的界限变得模糊，天地都付之一炬。
该结束了。
过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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