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童年的祸害,因为书本教我们谈论那些我们一无所知的东西。”卢梭《爱弥儿》
艾米霖有时想,可能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家伙,一个只会跪在地上被任意使用没有尊严和自由的物品吧。但她没想到,人们只是把她当作物品,物品又怎么可能有灵魂?她本以为人们会为她感到悲哀,或者能骂她两句,这样她还能自怜,欺骗自己只是把对文学的爱倾注到德拉科身上了。爱意还在,人生就不会显得太孤单,可是没有人,没有人觉得她是命苦,他们都习惯于她的卑微、卑贱,习惯她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那儿,供人挑选。只有在看到德拉科一天一天长大的时候,明眼人大概知道,这个搪瓷娃娃女孩的噩运即将到来,痛楚与被迫都粉碎在话语里,在不懂的词汇之海里,感到长大,让她的灵魂欺骗她的身体。把她的制服裙推到腰际,蝴蝶赶到脚踝,欺骗自己在后面推着,她的身体就可以赶上灵魂。
可惜,没有太多可供她迷茫的时间。艾米霖很忙,忙着准备晚餐,忙着满足德拉科少爷的各种挑刺。自从上次对角巷回来,德拉科对她越发的不待见了。
“喂,你能不能闪开?别挡着道。”艾米霖正在清理庄园小路上的落叶的时候,一个冷冰冰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是德拉科,他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径直走过去,一路上把落叶踩得“咔啪,咔啪”响。艾米霖只能默默的承受着,再把乱了的落叶扫回去,甚至不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抱怨两声。
很快开学了,又见九又四分之三车站,在登车前德拉科又陪着父母说了一会儿话,直到霍格沃兹特快即将启动,才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登上了列车,挥手告别……
然后,德拉科和艾米霖会见了几位老朋友:潘西帕金森、洛克菲勒、布雷司还有克拉布和高尔。洛克菲勒是里德家族史上唯一的女继承人,和潘西那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同,洛克菲勒很安静也很稳重,有一种成年女人的沧桑与世故。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翘着细白细白的腿,淡紫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颊,也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艾米霖。潘西先发问了,急吼吼地:“她是谁?”
“新来的女仆”。德拉科漫不经心地答道,在潘西好审问似的语气下很不耐烦。
“哦”潘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又问:“那她为什么和你一起上学?”
“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我父亲让她来照顾我。”德拉科一向最烦潘西。
“哦。”潘西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泪水,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晶莹晶莹的。她垂下目光,定定的看着桌面一言不发。
德拉科不予理会,大谈阔论着:“你们知道吗?她可是我父亲花重金买的,瞧,她的头发是紫色——
“可是,洛克菲勒的头发也是紫色”。布雷司打断道,用眼神示意德拉科看旁边脸色暗黑的洛克菲勒。
“哦,我是说这主要看人不是吗?你比她高贵,紫头发在你头上和在她头上决不是一个感觉的”。
“对,她弄深紫色是为了提升人视觉上色度,就是取悦她的主人,而你,淡紫色的头发无不显示出优雅高贵。”布雷司补充道。
“下次不许拿我和她这种下三烂比较。”
……
他们继续谈论着,炫耀着,谈天论地。潘西始终一言不发。
艾米霖突然觉得离潘西很近,近来源于一种共鸣,她在她身上嗅到了一种纯粹的爱的气息,爱而不得不被理解的伤感,它们像是入冬的植物,褪去了颜色,变得枯槁,轻轻握在手里,就可以听见被掌心压碎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潘西,可潘西依旧低着头。
“潘西,你怎么了?”德拉科问。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潘西的谈话,总感觉失去了什么。
“没事”。
“是我不对,我对你说话态度不好,然后……我让她出去”。德拉科转身对艾米霖说:“出去!潘西不喜欢你。”
潘西暗自高兴,他在乎她。有谁见过不可一世、傲慢的少年道歉?有谁?
追寻,也不是因为想要珍惜,而是因为失去,迫使于一种来自失去的恐慌和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