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使然

玄武之变，皇室大乱。

李乐嫣立于李世民书房中，久久不肯离去。

她虽身在内府，却也听说了许多：阿耶无奈兵变，太子府上下唯有长歌幸存，而如今城内却又大肆搜捕。

李乐嫣明白，长歌如今处境困难，皇城已无她立足之地，但只求阿耶能放她一命，平安一生便好。

于是她本意来此望阿耶能放过长歌，却不想被另一桩事情打断。

 *

 皇帝身边的陈公公此时正站在书房之中，手中呈着皇帝的旨意。

 “陛下听闻郡主胸怀大义，愿嫁草原，特命老奴送来赏赐，另有诏书一卷，请郡主听封。”

 远嫁？！

 李乐嫣闻此，心中思绪万千：这宫中动乱不断，怎得突然让她去和亲？

 一时之间，四下寂静无声。

 李世民眉头紧锁，神情难以掩饰的愤懑：终究还是没逃过这一遭，李建成如今人已身死，却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见无人反应，陈公公轻声提醒。 

 待李世民回过神来，连忙双膝跪地，作揖接旨，李乐嫣也随之一起。

 “门下太子之女，幼挺幽闲，地惟懿戚，锡以汤沐，抑有旧章，可封永安公主，食邑三千户，主者施行。”

 李世民神情严肃，俯首叩拜，却见身后李乐嫣迟迟不曾应答。

 李乐嫣举起的双手已然僵硬，心中愈发悲凉。她并不知这和亲一事究竟是如何落到她头上的，她只知道，这并非是无比尊贵的赏赐，只不过是

 大唐和草原维护和盟的手段，这看似高高在上的"公主"之名，不过图一个和亲的名义罢了。

 难道这便是自己身为太子嫡女的命运了吗。

 "永安公主，快接旨啊！"陈公公催促。

 李乐嫣回过神来，压抑着发红的眼眶，强压下声音中的哽咽："永安接旨，叩谢天恩。"

 沉甸甸的圣旨如千金一般压在李乐嫣的心上，她并未敢抬头看去，似乎仍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命运。自小养尊处优的李乐嫣并未受过许多苦难，那些身不由己的故事绝大多数都是听旁人讲来的，但到此时，她方才真正领悟何为"身不由己"这四个字。

 *

 次日，仍在府里烦忧的李乐嫣，却见到了匆匆赶来的魏叔玉。

 "乐嫣，你还好吗？"魏叔玉走近，便关切地询问。

 仅不到一日，宫中关于"永安公主远嫁和亲"的消息迅速扩散开来，魏叔玉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

 "叔玉哥哥，"李乐嫣见到魏叔玉本该开心，可想到皇帝的赐婚，自己却是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我要被嫁去草原了。"

 "我今日来寻你便是为了此事的，"魏叔玉似乎胸有成竹"太子殿下已有办法，你速去整理，随我去洛阳行宫，明日太子殿下便会在大殿上说明，永安公主感染顽疾，已经去洛阳修养。"

 见李乐嫣刚刚还雾蒙蒙的瞳孔此时已经充满光亮，魏叔玉却又提醒道："不过，此方法只是缓兵之策，等到时如有变数，还需随机应变。"

 李乐嫣也明白父亲的苦心，随即应到："好，叔玉哥哥，我这便去收拾。"

 *

 不远处拐角边，一道修长的身影微微倚靠在墙上。

 皓都双手抱胸，一只手握着配件，薄唇紧闭，神色晦暗不明。

 从那日蹴鞠比赛后，他便觉得李建成定不会放弃这个良好的机会，如今封赏的圣旨一下，正与他的预料相同。

 皓都一时之间却并未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思：颇为牵挂，却又想着置身事外。

 他大抵是明白他对永安的那一点点心思究竟是何物的，可是与现实相比，那仅有的关注却又仿佛轻得可怜。

 或者并非他是一个不重情义之人，只是那层身份终究压得太重；宫墙深重，衬得那感情如沙土一般渺小。

 从前也是，今后亦是如此。

 想到此处，皓都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眼眸中已然是一片清冷，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