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照危楼,斜影使人愁。最是几度夕阳红,糊纸窗户,都红透。
“住手,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女孩用双手捂住耳朵,蹲着身子,眼泪不争气的流淌着,啜泣着,央求地带着哭腔喊着。
“装什么老好人,啊?英雄救美?我告诉你,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学校谁罩着的!”黄毛有鼻子有眼儿,穿着人模人样的校服的男的,用手指着地上已被打的蜷缩作一团,眼角破皮,嘴角流血,上气接不上下气近乎奄奄一息的寸头眼镜校服男孩吼道。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熊样还想英雄救美?”说着,黄毛呼吸急促,并用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然后旁边的鸭子脸校服男先是跟着吐了一口唾沫,接了一句“和华哥作对,活该!”然后迅速从兜里掏出“一次性防风打火机”,对着黄毛笑嘻嘻地轻声说“华哥,来!”,摆出一副准备给黄毛点烟的架势。
黄毛一把抢过打火机,“磨磨唧唧的,快给我!”,顺势点了烟,猛吸了一口。
“啊呼~~”黄毛的呼吸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把一只手插进口袋,并转过身去,对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女孩吼道,“妈了个巴子的,你再给老子哭一句试试?”女孩捂住了嘴,尽可能地减小啜泣的声音。
“你们给我听着,今天的事儿就算了,出去谁敢多说一句这里发生的事儿,按帮规处置!”黄毛华用叼着烟的那只手往周围指了一圈儿厉声叫道,然后蹲下去将头低向蜷缩在地上的男孩,蹲在角落里的女孩,瞪大了眼睛,冷冷地道,“今天的事,我不想在外面听到,你们懂吧?”然后用手抓住男孩儿的头,“再敢有下回,我弄死你!”
“我们走!”黄毛华手一挥,约莫四五个人陆陆续续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女孩儿见他们都走了,于是用手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子向男孩身边走去,她用手推了推男孩的身体,“哥,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要出事了,我和妈怎么办?”话语中带着焦急担忧。
男孩儿睁开了眼,咳嗽了几声,咧嘴笑了起来,用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说“我的傻妹妹,哥有你这样的妹妹,怎么舍得走呢?”随即又咳嗽了几声,男孩儿用手拍了拍胸口,旋即吐出一口血,女孩儿用手轻揉男孩儿胸口,“哥,你没事儿吧,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女孩儿扶着男孩儿踉踉跄跄地走着,伴着乍起雨声,哭声,公用电话的通话声,救护车的滴答呜哇声,男孩儿从危险辗转到了市医院的病床上。
男孩儿,名叫葛耀强,是葛家村人,那几年村里头搞经济建设,他的家被乡镇府以一笔巨额工程款作为补偿拆了,父亲是一名十恶不赦的赌徒,平日里基本不落屋,正赶上发放工程款的日子,不知怎么滴,他回来了,还是带着巨额债款回来的,说要是还不清,对方将血染刀刃。母亲考虑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的未来,选择以离婚作为要求,并将工程款的一半作为离婚的条件来与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绝裂。
一场仓促的离婚手续办完以后,母亲便带着耀强和女儿葛小花一同搬到了市里头。
漆黑小巷,报纸糊窗,长了酒刺,刺挠人的墙,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小孩儿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忽明忽暗地楼道中,包裹拖在地板上,兹拉兹拉地响,就好像巨蛇的嘶叫声一样。
门,铁片一样,用手轻轻一拨,似乎就能在上面掀起波浪。女人把那微弱灯光点亮,屋里竟不能亮堂,方才对两个小孩儿开口:“伢子们啊,额们从农村出来滴,能走的路只有两条,‘读书’‘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