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苏蝉划着一支火柴，点燃嘴里的烟头。
“你好呀，你就是今天那位朋友吧，这里非常好……当然，如果不是的话……”
她又惊又喜。
很多时候，笑容是可以假装的，但声音却装不了，只是少有人聆听罢了。
离开家乡之后，苏蝉来到一条街区，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是一条偏僻的街区，却又格外热闹，运气好的时候，能遇见几位熟悉的朋友。
她像往常一样，和朋友们吃吃饭聊聊天，临别前还挑选了个日子，约好下次的见面。
不过，她并没打算赴约。因为拜别之后，她就记不清他们的脸了。
每次等到完全黑透，苏蝉才姗姗回家。过堂的晚风很是潺凉，街上的霓灯渐渐点亮……
吱——
夜晚总是这样清冷和无私，笼罩在每个人心底。但是今晚不同，有位朋友等在了门外。
是个国字方脸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脸上熏着诱红的醉意，衣裳满是熨平的皱痕。
在出门之前，苏蝉特意点上朱红的口脂，画了精致的妆容。因为画了妆和没画妆的女孩子，价钱是相差很多的。
“你找谁？”
“请问，苏小姐在吗？”
“我就是。”
苏蝉笑敛了红唇，如遇久别的知己。她摸出随身的烟盒，从中抽出来一两支。
“要来一支吗？不吃烟，那就算了……看你应该三十多，却十分憔悴，你应该是每天早晚奔波，吃不好睡不好，又或者放不下什么人，忘不了什么事。你借酒浇愁，但是没用，所以你来到这里。这里可没什么烦恼，如果你肯付一点钱的话……”
她很高兴，也很漂亮。
常听人言烦恼，却都寥寥轻描几句。可能昨天遇到一个人，感觉他非常有意思，印象深刻，可是转眼就想不起来了。
人生大概也是这样，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滴答。
滴答。
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雨，零零星星，敲打着屋顶的铁皮瓦，在玻璃窗上溅起水花。
可能夜里的雨水最是催人，那个男人没呆多久，就匆忙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下着。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自从苏蝉搬到这里，每天晚上都会飘来一阵小雨，不是特别大，刚好染湿窗外地面。
但是那晚的雨，却丝毫没有停下来，一直下到了天亮。她就杵在窗台前，心里却很羡慕。
苏蝉记得，那天刚好是闰廿一，黄历上写着，土值天刑，冲龙煞北，宜治病出行。
闰廿一过后，很快就到了雨季，天气一直很差，连绵的雨滴叩打着瓦顶，地面的积水漫过了台阶。
每年都有这么几个月，人们仿佛都害怕淋湿，躲在家里不出来，苏蝉的生意也会少很多。
整整几个月，她每天要看完三部肥皂长剧，吃掉四份果酱沙拉。闲来无事的时候，她是从不穿高跟鞋的。
记得姐姐说过，女孩子穿着高跟鞋太长时间，第二天就会脚肿。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高跟鞋应该很干净的才对……
苏蝉一直相信。
“蝉姐！”
雨水里传来潮湿的唤声。
屋门推开一条缝隙，从中探出一只湿漉漉的脑袋，发丝和脸颊上还淌着水滴，眼角却是孩童般的邪笑。
“蝉姐，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吼吼——地面的积水淹过了脚踝，比乡下的露井还要透凉……”
这个人的名字叫作苏三，听说是因为命数不好，后来拜访了一位先生，才取了这个名字。
她有个奇怪的爱好，很喜欢淋雨。每次下雨的时候，她会把格子衫披在头顶上，光着脚丫上街乱跑。
这个习惯持续了很多年，似乎这样会让她开心。苏蝉不清楚，她是真的喜欢淋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在别人眼里或许莫名其妙，她却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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