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说再见

曾有人告诉沈暮

说了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大家好，我是来自隔壁班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顾朝”

云层翻涌，缝隙中透出点点金边的光吹响了夏的序曲，它划过银际与少女微红的脸颊洒向了白衣少年，黑色边框下是星河相缀其间的黑眸，微微弯唇，一抹痞色，这是少女的再一次心跳漏拍，或许是太害怕风探究这份恐惧之下的欢喜与无奈，沈暮只能将头埋低翻开那些生涩难懂的知识，她一向都习惯作为背景板，只是这一次……

“顾朝同学一直稳居年级第一，你就坐在沈暮同学旁边吧”

心里正慌乱的沈暮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慌忙之中站立微微答了一声“到！”周围顿时嬉笑声吵作一团，而沈暮只看到了无数次背影后的他浅笑着，透过光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少年学着她的语气，“傻同桌，多多关照了”

窗外蝉鸣声不断，万物肆意生长，她幻想中无数次的相识终于在此刻重现，或是比梦里来得更加猛烈，她竟一时晃了神，少女书中的枫叶被风吹走，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夏天到了”

“诶诶诶，沈暮你快看历史书第二页的人物像不像你”“像不像啊？像不像，你怎么看了不说话”“你不会是个哑巴吧？不对啊，你那声“到”不是挺响亮的吗？”“你理理我嘛”少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微红的侧脸，她一躲再躲，可就像故意似的，他一再逼近“现在在上课……你好好听课…太近了……”少女微颤的声音传来，虽然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可是沈暮根本无法保持冷静，顾朝却愈发得寸进尺，凑得更近“你说什么？”“沈暮，给我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教室里只剩下班主任的声音在回响，沈暮低头不语，憋红了脸也没说出一个字，内心满满的只有一个想法“他会怎么想”“答不出来就站出去吧”最厌烦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她却觉得手腕一凉 ，少年细长白皙的手拉住了她，“老刘，我认识一个眼科医生。”寂静的班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少年微拉领口，嘴角上扬，眼中却露出无辜的神色“滚出去！”“得嘞”阳光晃得刺眼，沈暮摸着手腕，笑意直达眼底，“傻姑娘，跟我一起被罚就这么开心”她抬头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微红的耳尖，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开始萌发，她别过头“说谁傻呢，还不是都怪你，要傻…你也是傻同桌”“不错啊，都敢大声说话了，放学别走”少女学着顾朝的语气：“得嘞，”话语声渐渐隐没于放学铃中，这是再一次的心动沦陷，她不在意兵荒马乱，她只想就这样看着他，哪怕是背影，也是她整个夏天最大的秘密与欢喜

看着面前的背影，沈暮走得小心熟练又带着丝丝喜悦，她低头踩着他的影子，不敢上前也不愿看不见他的身影，小溪潺潺，她想，就这样像以前一样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就好了，惹眼的少年这一次却回了头，“再慢点，我就该叫你蜗牛姑娘了”他满脸笑意，就连随意搭在身侧的手都像在闪闪发光，少年的意气风发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沈暮面前，她心尖尖上的人居然透过人群看向了她，这叫她怎么不心动，四目相对，是她先败了阵，心中最后一层建设崩塌，她低头跑着上前，曾经她以为的安全距离在此刻瓦碎，“这么怕我？小爷是带你去图书馆，又不是去卖了你，……不舍得”他别过头，沈暮疑心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慌忙抓住了他的衣角问他：“你最后一句说……什么？”少女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他的倒影，顾朝心头一动，支支吾吾：“我说……有谁会喜欢你”莫名的酸涩漫延上心头，她自嘲着自己的妄想，自卑一瞬漫上心头，她早就知道的，她配不上他，可是像偷来的幸福又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忍不住会想，“他会不会…也喜欢我？”可是梦破碎的又是这样快，她死咬住嘴唇，眼里的汹涌再也抵挡不住，她低头不语，松开了捏住衣角的手，突然眼前多了一堆甜橙味的棒棒糖，“你…别难过，我不是贬低你的意思，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糖，给你”

“这不是……我喜欢……”再次的错觉让沈暮更加难受，她想起了高一那年，她鼓起勇气想要递水给刚结束比赛的他，却只是一瞬就被涌上的人群挤下，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靠近他一点点，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似挂在她心上的一轮烈日，耀眼又无法靠近，看着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心的他，她的自卑，她的喜欢，她的酸涩退无可退，藏无可藏，除了逃避，只剩无可奈何，“我…有事，先走了”顾朝还想说点什么，沈暮却早已跑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肆无忌惮地宣泄，多么希望这样所有的不甘与隐晦的爱意就会消散，“沈暮，不要再喜欢顾朝了”这是她存在手机上的第九十八封信……

这场沉默一直持续到期末，沈暮习惯地最后一个从教室走出就感觉手腕一暖，心中的小鹿又开始乱撞，别扭的话语从口中说出“你放开我”“躲什么，跟我去补习”“我又……不像你考名牌大学，关你什么事”“小爷说你考就考，作为你的同桌，我有义务帮助你学习，跟我走”

“你看，这道题，书上是不是有原题，已知……”沈暮只是盯着他与自己相同的笔发呆，“嘶”顾朝不满出声，用笔敲了敲她的头，看着她慌忙护头的样子不忍笑出声“一支笔的魅力还比我的魅力大？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介绍那位眼科医生”少年一笑右侧的酒窝就变得明显，温柔的笑意扰乱了她的思绪，“果然，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她也笑得灿烂，明亮干净的眼里又只剩他的倒影，如桃花盛开，一时看迷了顾朝，少年低头看题，这一次败下阵的，是他

“小爷我假期时间多了去了”顾朝自顾自地说出一句，沈暮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小爷我都闲了，你有什么可忙的”沈暮感觉脸颊微烫“我要回老家，不过……”“不过什么?”“不过，你要有事……我……早点回来”“好啊，放心，小爷带你上名牌大学”少年微微一笑又乱了她的心，“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少女逃得仓促，“那……再见！”少年清脆的嗓音在她耳边回响，少女回头笑得明媚，“我才不说再见，说了就见不到了”

“你骗我”

他再一次从梦中醒来，脸上满是漠然，突兀的眼泪却从眼角划过，自从事故发生到现在这十年，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事和人只能越来越刻骨铭心，是不能被时间所淡化的，例如那个17岁的夏天，例如他没曾说出口的爱意，又例如，她

“我的傻姑娘，你不说，我们还怎么再见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