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搬进了归墟,这消息一出来,三界震动。那些个仙人就差跪死在归墟山门口了。他们说天帝之躯贵不可言,理应高坐天宫,镇守三界,怎可溺于情爱,罔顾苍生,还说,让凤染不要做了第二个暮光。景昭的脾气虽然在这三百年里好了很多,但是前提是没人作死。凤染也是。两人一唱一和的,那些来请命的仙人一个也没落得个好。跪了半天没见到人不说,还被景昭给扣了顶擅闯归墟的帽子,被天雷劈个够呛。看着那帮神仙灰头土脸的滚了,凤染和景昭她 俩这才觉得畅快了。我看着那帮神仙也觉得痛快,就叫景昭去我房里把那两坛酒给拿出来。景昭说我那房间里,除了床就是酒坛子,她哪知道是哪坛,叫我自己去拿。我敲了她脑袋一下,“小丫头,个没良心的, 都会编排你姑姑了。叫你少跟那只红毛的凤凰玩”“哎哎,什么叫少跟我玩,难不成你房间除了酒和床还有其他的东西?我俩这叫实话实说。”
“就是就是,姑姑你快去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见过这样的景昭了,从芜浣暮光的那件事以后她一直就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很少笑了,也很少跟我撒娇。看来,景涧喜欢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呢,热烈,赤忱,善良,真诚。这些东西的确是我们给不了涧儿的。善良和热烈这两个词跟我跟芜浣一点关系都沾不上。想到这儿,我摇了摇头,从房里大大小小的酒罐子里找出了那两坛酒,一坛溺梦,一坛忘生。“姑姑,我怎么没见过你这两坛酒啊?”“对呀,你这酒,我都没见过。”我看了她们一眼,笑了笑,“你们要是见过,就有鬼了。这两坛酒是我跟你母神亲手酿的,埋在梧桐林里,一共埋了四坛,这是最后的两坛。”景昭和凤染显得都很诧异,景昭诧异的是芜浣居然会酿酒,凤染诧异的是芜浣居然会酿酒。我没管她们。自顾自的斟了杯酒,就开始喝了起来。
等我记起来让景昭去再拿壶酒的时候,她已经和凤染不行了。两个人喝的都缩在桌子底下去了。我正准备跨过她俩去拿酒的时候,凤染突然伸手拽着我的衣角。“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时命如此。”凤染还不明白,正准备问下去的时候,酒意实在上头,撑不住了,一头就倒在了地上。“为什么,呵,我都想问为什么。”当初芜浣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些人间的女人一生下来,她们的爹娘就会在院子的大树底下,埋上一坛酒,等着出嫁的时候开封。她就扯着我一起陪她酿酒,人家是爹娘给女儿埋,我俩是互埋。人家埋一坛,她倒好一下埋它埋四坛。她说这酒我跟她一人两坛。埋酒的时候,离她和暮光大婚时也只差三天了,自然这酒是喝不了的,我呢相好的不少,可谈婚论嫁一个都没有,这酒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坛不少。可是芜浣囚禁暮光的时候,就抱着她的那两坛酒来找我喝了个干干净净。
她抱着酒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和新找的小情人调情。看见她晃晃悠悠的抱着两坛酒走进来。我就挥手让我那小情人滚了,又急忙去扶那个祖宗坐下。“你这是怎么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看着我哭。她一哭,我心里就慌。“你哭什么,你说话啊!”芜浣看着我,愣了几下,就扑在我怀里,跟我说“阿弃,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阿弃!”。我愣了愣,抱紧了她,拍了怕她的背跟她说不会的,暮光怎么会不要你, 你先别哭了啊,先睡一觉。芜浣慢慢的睡了过去。我轻轻把她放到床上,给她把衣服那些给脱了下来,把她整个人给塞进被子里,才出去了解情况。那是我第一次嫌弃我选的地方。找人打听了一圈消息才知道,这些年神界重开,四大主神,归来其三。天后与神界交恶,被上古神尊下令不得进神界一步,景昭嫁人了,嫁的却不是清穆而是白玦上神。景涧又跟着凤染私奔请旨镇守罗刹地,景阳不知道疯哪去了,最近暮光又还闭关不出,天界事宜皆交由芜浣打理。我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暮光怕不是闭关而是被关。芜浣的魔气只怕是没瞒住,暮光哪儿还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事情,还有神界,上古,白玦,天启。芜浣啊芜浣,你是一声也不吭,闷声干大事啊。这下,这摊子真是要命。暮光啊暮光,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学学你儿子,缚灵锁是用来干什么的,再不济,你让芜浣再给我添个侄子侄女的不行吗?造孽啊。
回了畅欢境,芜浣也正好醒了。我从旁边侍女那儿接过醒酒汤,递给坐在床上的芜浣,挥手让她们都下去了。“你都知道了”芜浣动了动碗里的勺子,刚放到嘴边,又给搁下了。她正准备把碗给放下,就被我给接过来“ 张嘴,知道了。”“唔,算了,算了我自己来。”等芜浣把汤喝完,就听见我问她要怎么办。“什么怎么办,”“你装的什么傻,神界,你要怎么办”。芜浣看向何弃,看着何弃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才安心了“一不做二不休,四大真神既然已经死了一次,就没必要在活一次。阿弃你说对吗?”看着这样的芜浣,我觉得好笑又觉得欣慰。曾今的芜浣提及真神时还会胆怯,可是如今的她,已经全没了那份敬畏。真好。“对,四大主神献祭苍生,以护三界咸宁,这份功绩四海皆知,有了这份名声也算流芳百世了。 想来四大主神在天有灵也会无比欣慰。”我和她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笑。
神既然献祭,那就没有必要在活下去。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这条弑神之路,那就要仔细谋划。落子博弈,一步错步步错,我当初就说过她,神界之事急不得,如今我们已然处于下风,一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杀了他们,让神界永封。那时世间能问责芜浣的就只有古君 和暮光了。如今芜浣魔功大成,便是古君和暮光也不能匹敌。古君不足为惧,难办的是暮光。他为天帝,芜浣届时便是逆臣。大义这面旗,才头疼。想到这儿我就问她暮光她准备怎么办。芜浣听到我问这句话,就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垂下眼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我没听见答案,一抬眼过去,就看见她玩的那个玉佩,是暮光送她的赤河宝玉。这玩意是赤灵仙族进贡来的,全天宫就三块,一块在景涧那小子手上,另两块,在暮光和芜浣手上。那赤灵族长是个会来事的。得了这玉,亲自找了族里的能工巧匠,雕了对龙凤呈祥的同心玉佩赶在芜浣生辰前,亲自送到了暮光手里。暮光送给芜浣时,她还一副看不上的样子,跟我说这些东西暮光送她的东西加起来得有三个盒子了。真是占地方。结果现在看来,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