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美景应接不暇,当他们决定在草原过夜时,将要退却的热情才得以延续。
七月草原的黄昏,在落日的余晖中,草地被霞光镀上了一层金色,游客大多已离去,留下来的屈指可数。没有人群的打扰,空旷的草原一片静谧。这里的黄昏、夜晚与黎明,一点也不比白天逊色,大部分游客是无福消享了,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拍照上(照片上传至朋友圈,以满足小小的虚荣心),而一颗心并没有真正融入大自然。远处的雪峰多么安祥、孤独,令人敬畏。落日里,一个少年骑着马朝羊群飞奔而去,几个哈族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这里是哈萨克族的夏牧场,哈萨克是游牧民族,他们行走于天地之间,每年要转场性畜几次。他们用牛粪当燃料,趴在草地上寻找药材和野菜。“那拉提的牛羊,吃的是中草药,喝的是山泉水,拉的是六味地黄丸。”有多少人羡慕牧羊人的生活,然而他们只见到夏天最美丽的时光,却看不到冬日里极寒天气带来的艰辛。身在草原,暂时忘却尘嚣的纷扰,找到心灵的乐音,获得片刻的安宁。
“我们去吃晚饭吧,你饿了吗?”他们办好了住处,从蒙古包出来。
“你想吃什么?”
“这里你说了算。”
“拌面或大盘鸡吧,我们去那边,那里有一两家吃的。新疆的面食劲道爽滑,非常可口,牛羊肉也便宜,你可以多吃一点。在清真餐馆,不要大声喧哗,也不能喝酒、抽烟。少数民族他们一般是不会去汉族开的餐厅吃饭的,只有写着清真的地方允许——他们不吃猪肉,忌讳使用“猪”这个字眼,这里人习惯说“大肉”。记得一次我在外吃饭,邻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哈族人,他点了拌面,服务员送来面和菜,它们是用碗分开的,面也是普通人的分量,他可能是不太饿或小肚量,觉得吃不了这么多,于是他向服务员另外要了一只碗,吃前先把多余的部分用筷子装在里面,免得吃不完浪费了。这种节俭行为,让我感动了许久。吃多少打多少,我们有多少人能做到呢?有时为了排场,为了那好看的面子,点了一桌的好菜,又吃不完,太铺张浪费了。又有人心想,反正钱花了,想怎么吃那是自己的事,管它剩与不剩,总之多打一些不吃亏。他们信仰宗教非常虔诚,每年十月份开始戒斋,为期一个月。这期间,他们在天亮前就要起来做饭,太阳出来就不能吃饭了,白天甚至连喝水都不行,直到日落后才能进食。且不说戒斋对身体的影响,通过这样的方式,遵照习俗,他们理解戒斋在道德与精神上的意义。等到了开斋节,他们就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杀羊宰牛、各种果盘等丰盛至极。他们尊卑有别,年轻人在长辈面前,不能大声说话......”
林泽第一次吃大盘鸡,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后,他们漫步于草原,夜空静谧,夏虫在草丛里低吟,半轮月亮挂在天边,在草原上望着星辰大海,浩瀚无垠,漫天的繁星美丽极了。四五个大蒙古包透着光,紧邻的是一二十个白色的小蒙古包,晚上他们就住在其中一个里面。多么惬意的晚上,他们走在石径上,穿过小桥,听着悦耳流水潺潺的声响。夜里冷意袭人,他们紧挨着慢慢地走着。
有很长时间谁也没说话,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
“林泽。”许久,她打破了沉寂。
“怎么了,南槿?”
“你看多美的夜空,真是良辰美景,它好像只属于我们。以后你会记得这样的夜晚吗?”
他仰望着夜空,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找我,万一我不接见你呢?”
“因为爱驱使着我,你不会这样做的。”
“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你不会怨我吧,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把我忘了吧。”
“我没有办法做到,我寻找真爱与自由,难道有错吗?精神上我占有你了,不可能再心猿意马了,你简直如影随形。”
“一切都是浮光掠影,幸福是不会长久的。这次你不远千里来找我,我很高兴,激动得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我的心属于你,可是为了你,你也要听我的.....换做以前,我和你说这些会觉得忧伤,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内心平静。”
她隐约看到他的脸庞带着忧伤,于是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不一会儿,她轻轻哼起歌来。
“我去把吉他拿过来吧,我们把它忘在车上了。”
“等会儿再去。”
她发现前面有几个秋千,于是走了过去。她舒舒服服地坐在秋千上,他轻轻地帮她摇晃着。后来他们一同坐在秋千上,她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此时,月亮洒下一片清辉,上下如银,“星星闪闪眨着眼睛,阿妈说那是迷路的羊群寻找母亲”,野花的香气在草原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夜里露重,小心着了凉,我们走吧!”
在小蒙古包里,她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起了《成都》,歌声优美飘荡在宽阔的草原上,带着淡淡的忧伤。继而她唱起《心上人》、《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后来,他们一同合唱《那拉提的养蜂女》:“伊犁的雨水止不住对你的思念,那拉提的风雪诉说着对你的亏欠。如果不曾和你相遇,回忆不会视而不见,我们在可可托海许下的诺言......远方的心上人,我把心留给你给了你。北归的鸿雁一声声叫着哀愁,是我在和你说忘了我.....远方的心上人,请你不要再等我再等我......喝下手里这杯伤心的马奶酒,请你忘记这红尘忘了我。”
唱着唱着,她枕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她的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