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门口,祁念才后知后觉得想起自己是开车来的,况且,周六周日她是回家住的,不住学校。
果然,只要一和梁晞呆在一起,她就乱了阵脚。
她蓦地回头,手指用力的扯住衣角,尴尬开口:“到学校了,我……我走了。”
话一出口,祁念想扇自己一巴掌,声音里是止不住地颤抖。
梁晞望着她笑了笑:“嗯好,路上慢点,晚安。”
祁念愣住了,不是惊讶于她没有在意自己同她一起回了学校,而是她说的那句晚安。
“喜欢一个女孩子当然要对她说晚安啦,晚安……”自己17岁时稚嫩的声音飘过耳畔。
于是她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原路返回,尽管她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可是眼下也不是纠结礼节的时候。
她一直在往回走,这个点的地铁已经没有了,她走了很久才有公交站。她站了很久才上了一辆公交车,随手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钱塞进去。
坐在汽车的最后,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有偶尔煽动的睫毛,还能判断出这个人,还活着。
下公交车时,祁念给林初衍打了个电话,毕竟她不知道这个酒吧距离她们吃饭的酒店有多远?她的车还在酒店附近。
“喂,初衍,你走了吗?”
“嗯?没有,怎么啦?”
祁念本来是想问她酒店在哪儿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嗯,那个……”
她的话就在喉咙处可是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她选择了闭嘴。
林初衍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她听着电话那呜呜呜的风声,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就在酒吧门口,”
“你,想不想听听我,说说话?”
语气中从未有过的沉重感。林初衍一下子就慌了,她说,你不要乱走,我过来找你,我们重新开个包间,我听你说。
说完,林初衍拿起座位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就向门外跑去。
一阵寒风袭来,林初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祁念缩在角落里,眼眶红红的,马路上的灯光明灭忽烁,林初衍在那一刻觉得祁念孤独极了。
林初衍坐到祁念旁边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她只需要安静的消化一下情绪。然后她需要开口诉说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开口。
祁念扯着林初衍的衣袖就开始呜呜咽咽的哭,此时正值寒冬,林初衍担心她在外面这么哭下去会被冻伤,连哄带骗的把人骗进了包间。
祁念眯着眼睛,衣服被眼泪沾湿了一块,她哭到打嗝,开口道:“初衍,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人吗?”
林初衍的心紧了一下,心里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小梁是……你的前女友吧?”
“嗯”
林初衍望着祁念,感觉仿佛,就是回到了当年,不,不是,仿佛回到了当年,是她现在的样子就在告诉是她现在的样子就在告诉她,她从来就没有从当年里走出来过,梁晞一直是她的梦魇。
林初衍眼神暗了暗,她一直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她以为,以为今天的这个新同事只是和祁念前女友重名罢了,她咬咬牙,心疼的望着祁念。
那会,祁念家里刚刚出事,压力和责任压得她喘不过气。而那个时候,一直支撑 着她的精神支柱,梁晞突然消失了。怎么说,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它感觉到的遗弃和绝望。
那个时候的祁念任何时候都是疯狂的,易怒的,家里的养子趁机拉拢人心,她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一无所有,于是孤身一人来到上海,闯荡几年,终于活的像个人。
她见过祁念抱着酒瓶呢喃梁晞的名字,她见过祁念在街头抱着柱子哭到全身抽筋,她见过祁念不清醒时像一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她也曾经见过祁念疯狂地在街上找梁晞。
从小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从小自矜到大的一个人, 为了梁晞,抛弃了所有,包括自己。
她当成珍宝那样宠上天的宝贝,怎么到别人那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呢?
“你说她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她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为什么?”
林初衍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林初衍头痛的看着祁念,待会儿她要是发病了,就难办了,虽然抑郁症没有那么严重了,但是躯体化还是很严重的,明明有那么严重的胃病。
“乖,不哭了,可能这次是回来跟你好好告个别的。”
希望吧。
祁念把自己的身体撑直:“你骗人。”
林初衍觉得郁闷,可不是在骗人,要不然现在又怎么做?
“她讨厌祁念这样的,只要是祁念,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她只会悄悄的离开。”
祁念说完,委屈的擦了擦眼睛。
疼,生疼。
她突然很难过很难过,抱着林初衍的脖子,把脸埋进林初衍纤细的脖颈里。
眼泪有时候不是冷的,是热的,烫到你的身心,除了滚烫的疼痛之外,毫无他感。林初衍任由滚烫的泪水划过自己的锁骨,她用力的摸了摸祁念的头。
祁念这一刻的崩溃就像是巨大的悲伤,突然间找到了出口,所有的东西都往眼眶里挤。
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疼,当初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悲伤。
感情这种东西,只有身心都陷进去的人才能体会那种滋味。
“你知道吗?她不仅回来了,她居然还对我说晚安,她是在嘲笑我吗?”
林初衍当然知道她们之间的晚安是什么意思,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
她皱了下眉,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转移话题说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祁念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说她孤独,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长星照耀13个州府那样。
最后还是把人哄睡着了。林初衍抱着她上了自己的车,确定好好陪陪这个可怜的小朋友。
我不希望你这么难过,你每一次的难过都像是当初他们刺进我心里的那把陶瓷刀。——林初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