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楚筠辞的母亲仙逝,他那依旧镇静不改神色的父亲,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意外。他记得那天他跪在地上,泪流过他的脸颊,语气颤抖地恳求父亲查明真相。死于意外这种拙劣的借口让他如何能够相信?
在他印象中那个令人心生敬畏的父亲,早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起,如同灼烧的纸张,余下了一堆残灰,风一吹,灰烬便消散在了空中。
那天他在府邸前长跪不起,明知道父亲早已下定决心不会追查,但楚筠辞依旧魔怔了般,跪在门前。他的兄长楚鸢在悲伤之余,沉下心思去劝他起来。他耳朵里只有轰鸣声,哪里听得进去楚鸢说的话,临了,楚鸢也知道他的性子倔,也不再相劝。
可就是这么个情形,他的对头倒是肯与他见面了,宋析沅见到他这般,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己也没有劝他,就站在离他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楚筠辞察觉到他的到来,没有回头:“你来干什么?看笑话来的?那你如今也看到了,何必逗留于此?”
宋析沅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语气随意:“大家都说,我就是个大逆不道、罪孽深重的人。”
“我没说过。”楚筠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但还是给出了回答。
宋析沅听到他这话不由地一笑,“我知道。我是想说,你相信他们所说的吗?”
“参半。”
宋析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屠了萧氏满门,又顺手烧了个彻底,这是事实,我没什么好否认的。但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我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一同寄身于萧府。
我娘体弱多病,只能靠着吃药把命吊着。她原是渔民出身,因着相貌,被萧府的公子看上。娘抵不住他所谓的一片真心,跟着他离开了家乡。起初那萧公子对她确实很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于她,我娘也在这时候生下了我。
后来那萧府公子的爹病死了,他是独子,顺理成章继了位子。他开始吃喝嫖赌,流连于勾栏场所。渐渐的也纳了妾,我娘就这么看着,成日里郁郁寡欢,落下了一身病。
再后来,我那已死的亲爹为了哄他的小妾高兴,寒冬时分,把我娘 从房里喊出来,说是一齐去湖边看荷花。这大冷天的哪里有什么荷花好看的,他们把我娘骗过去,推她下湖,那小妾这岸上笑得高兴。我被一群佣人压制,就…就只能看着我娘在水里挣扎,那一刻,我便已经起了杀心。
我娘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那群佣人也放开了我,我忙过去抱紧我娘,我就这么亲眼看着,看着她的呼吸慢慢变弱,直到没了气息。府里的那位知道了,只觉得晦气,扬言要把我娘丢去乱葬岗。后来的,你也知道了。”
楚筠辞听着他说完了这一番话,语气随意平缓,诉说的像是别人的故事。唯有落下的两行清泪,无声地控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