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六年,初春
宋朝春秋大宴自太祖秋宴始,又有太宗皇帝举春宴,至真宗皇帝并立,在春秋两季各行设宴,至此形成了定例。
而今一年新春堪堪来临,汴京宫廷已经开始一派忙碌景象。
集英殿
富丽堂皇的宫殿早已张灯结彩,铺设锦绣帷帐,文武大臣外国使臣陆续按品级端坐正殿,侧殿,两边廊亭等。
随着丝竹响起, 殿中秀丽婉约的舞姬水袖一挥腰肢轻摆,衣带蹁跹,群尾飞扬,踩着节拍翩然舞动。
因着宫规森严,如此欢庆之时众人也不敢失了体面,只是各自矜持或闭眼沉思,或聚精会神,更多的,则是紧盯殿中翩翩起舞的女郎们,有爱律者听得一脸陶醉,案桌下的手指随着调子轻轻点动着。
忽然,有小声的惊呼从远处渐渐传来。
丝竹的嘈杂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殿中原本舞动的女郎们目光怔然望向一处,端坐殿中的朝臣亲眷这才将眼神随了过去。
她是谁?
春日温醺的暖阳薄薄的一层,透过高檐瓦角照射在正殿门口,影影绰绰的将少女单薄的身子笼盖住,朦胧如轻披薄薄的金纱。
走近了。
嘶……
所有人无视了少女周围的男女老少,只是近乎愕然地望向少女缓缓走进殿中的身影。
少女一身鹅黄襦裙,乌发如云,玉肌莹莹,眉眼精致,莲步轻移携带着一身浅金色的光晕,宛若文人骚客笔墨下令人向往的神女。
眉眼清亮如皎月,身影翩然宛惊鸿。
眼见少女已经在坐席末尾一偏僻处坐下,众人这才恍神疑惑。
汴京城何时有如此一位风华尽显的女郎?
亦有熟识盛纮等人的朝臣女眷早已认了出来,却惊讶盛家居然会忍心深藏如此璀璨明珠,真正是令明珠蒙尘。
阿昭在一众火热又痴迷的视线中跟着祖母爹爹坐下,理了理略微散乱衣袖,眼神低垂静默不语。
一旁的如兰早就没了刚出门的兴致勃勃,紧紧拉着阿昭的衣袖,一直不敢松开,直到坐下后周围都是自家人,这才同样轻呼出声,拍了拍胸口。
至心跳稳住后,一脸兴奋小心打量着殿中情形,却见丝竹声停了,女郎们也不舞了,殿中众人的目光俱向这边望来。
如兰心中一跳,迅速望向身旁的阿昭。大殿中明明灭灭的烛火将面若珠晕的面容照得晦暗难明,只能清晰地看见她的羽睫轻颤,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对周围炙热的眼神置若罔闻。
如兰心中一沉,蓦然想起刚得知家中女眷能参加宫宴时母亲慌忙去找祖母的那晚,当时自己只顾高兴也没在意,如今……
“这是做什么呢?”
一声清朗如金石玉击的声音响起,却见一头戴幞头身穿圆领绛纱袍的男子负手而立朗声笑问。
大殿中所有朝臣女眷心中一惊,停下乐器舞蹈的乐妓舞者也是心下一跳,躬身行礼高呼:“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男子扬袖一挥,清冽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同样躬身的阿昭眉头一跳,轻轻抬眸望向高处,却见身姿挺拔丰神俊朗,那有一股与生俱来威慑之气的男人正朝着自己展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