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殿

所以……九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真的如江夜吟所说，被一只手拖入了水中，然后被突然出现的蓝色光点所救？要不然怎么解释落水以及他那找不出出现原因的“第二人格”？

要知道，围在湖边的保护石堤可是足足有一米高，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翻得过去？

这个念头刚出现一瞬，便被老陈彻底扼杀。

好险，差点就给他带偏了。

他终于明白江夜吟为什么会被强制留院九年了，他行医这么多年，见过神志不清的，见过疯疯癫癫的，像他这样有条理的也不少，但讲述的故事多多少少也有些纰漏。

“越是一本正经胡扯，且听起来还很有道理的……”

越是病的不轻！

老陈强压着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继续询问：

“你说的都是些往事，那现在呢？现在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幻觉罢了。”江夜吟面色平静，淡淡开口，“应该是当时我站的地方有个缺口，我没注意，不小心掉下去了，而『祈』也只是在我恐惧时，为了保护自己衍生出的人格而已。”

同样的话，他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整段话说得冷静且熟练。

老陈舒了一口气，看起来这孩子精神状态不错，应该是不用被关在这一辈子了，他扬了扬眉，在病历单上不知写了什么。

“『祈』是王医生给你第二人格取的名字吗？”

“嗯，不过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江夜吟仰起头，望向白花花的天花板。

也许，是不在了吧……

接下来，老陈与江夜吟聊了一些日常生活，约莫二十分钟后，他看了眼表，笑着站起身。

“你恢复的很不错，要不了几天应该就能出院，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回房间去吧。”

江夜吟笑了笑，点点头。

老陈推开门，托付站着外面等待的护士将江夜吟领回自己的房间。

在护士关上房间门的瞬间，少年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他整个人瘫在病床上，好看的眼睛半眯着，喃喃自语：

“幻觉……么？”

他伸出一只手，遮住了病房内晃眼的灯光。

“那究竟什么才算真实？”

江夜吟脸上泛起一抹苦涩，若是可以，他倒真是希望一切是一场梦。

可这梦，却又着实做的真真切切。

他闭上眼睛，一幅画面渐渐涌上心头……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数蓝光闪动，逐渐汇成一道人影，他的身材不算魁梧，五官也十分模糊，脆弱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去，可就是这么一道身影，给了八岁的江夜吟在危机中生还的可能。

九年前，他说出了所有的真相，但却成了医生口中最难治疗的精神病。但他心里其实最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觉。

“这病……我大概是好不了了。”江夜吟在心里苦笑一声，在模糊中沉沉睡去。

…………

哒哒哒……

江夜吟独自漫步在星辰海中，他脸上没有太大的波动，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

他踩在虚无之中，穿过一片又一片星辰，那虚无宛若实质，所到之处皆泛起阵阵涟漪，每一次落脚都会发出清脆的脚步声。

不远处，一道金光轻微闪烁，江夜吟叹了口气，朝金光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星辰翻滚，主动为少年让出一条道路。

一座神殿出现在江夜吟的视野之中，随着他的靠近而逐渐变得清晰。

说是神殿，其实倒与在村子里常见的寺庙差不多，但是比起那些普通寺庙，却又更为精致一些。

隐隐雕刻着龙凤的图腾的白汉玉柱抵着金色的琉璃瓦，朱色的墙壁上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风铃轻晃，大门禁闭，整个屋子透露出一种恒古的苍茫。

“果然，即使换个方向走，最终还是会走到这儿。”

江夜吟摇摇头，在神殿门口盘腿坐下。

自落水以来，他便失去了拥有自己梦境的权利，九年以来，他一直在做同一个梦，而梦境的主角，无疑便是这一座古老的神殿。

可惜的是，这神殿大门从未开启过……

神殿被高墙簇拥，根本没有翻墙进入的可能。

至于用蛮力撞开，他也不是没试过。

除了把自己撞的眼睛冒金星，其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你说说你，强制把我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又不给我开门，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夜吟大眼瞪大门，愤愤道。

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还想找门讨个公道呢？”

少年自嘲，干脆直接躺在了神殿门口的青石板上，听着风铃声，静静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