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地道里的蘑菇海

随着这个陌生的小孩冲进大型畸形小孩堆里，畸形小孩纷纷退开，白柳的电话也没有再响起。白柳立刻用灵魂纸币切入木柯的面板，好歹还剩下了三点生命值。

但畸形小孩并没有完全退去，而是缩在楼梯口处，几百只黑红的眼瞳对这群闯进他们地盘的不速之客虎视眈眈。

白柳正盯着逆十字吊坠思考，突然感觉衣角被扯了一下，是那个冲进来的小孩。他低着头，白柳看不清他的脸。

“投资人先生，快走吧。回去的路上不会有护士了。”

白柳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而是抬起头看向正死命拉住那个护士服投资人的小白六。“他说的是真的吗？”

小白六察觉到白柳的目光，把头转过来和白柳对视了好一会，白柳莫名感觉到十四岁的自己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敌意和不信任。

白柳疑惑，不是才跟他达成好好的金钱交易吗，这是怎么了？自己难道还有跟钱过不去的时候？

对视许久，小白六好像再次确认了什么，这才开口。“没错。我让小木柯，小苗飞齿和苗高僵去引开护士了，虽然小苗飞齿和小苗高僵看起来不太乐意。”

投资人被发现会被关禁闭无法得到信息，但他们这些小孩乱跑护士只会进行惩罚，毕竟「受洗」时的血样检查他们必不可少。

不是，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为什么苗飞齿会听你的话啊！白柳刚想细问，却被小白六打断了。

“投资人先生，这可是另外的价钱。或者请用我给您打电话的时间问我问题，我不免费陪您聊天。”

白柳：……

我十四岁的时候真的有这么抠吗。白柳成为资本家的想法，已经连陆驿站犹在耳边的唠叨都压制不住了，心想你打电话的时候能不能用自己的时间呼吸，我不支付你呼吸时的费用！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回病房，不能让细皮嫩肉的小木柯跟小苗飞齿呆在一起太久，不然正常情况下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501病房。

木柯刚醒过来就抱着白柳大哭，白柳无语，“你刚才不听我命令自己送死的勇气呢。”

怎么又变回那个爱哭鬼了。

安抚好木柯，白柳终于有喘息的间隙，开始跟木柯刘怀分析得到的信息。

ICU病房里血灵芝可以复活病人，大概率就是续命良方。再结合畸形小孩身上带血的针管以及副本开头的童谣，很容易推断出这里的投资人就是靠儿童的血液培养出血灵芝续命的。

二级游戏50％～80％的死亡率，说明投资人和儿童不是一对一的关系，浇灌一个菌床大概需要1.6个儿童的血。

白柳果断下结论，“这不划算。我们保小，让儿童逃生。”

保住小孩对于其他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刘怀和刘佳仪绑定了，保护刘佳仪就代表他会在游戏里死亡。白柳询问，“刘怀，你确定能为你妹妹牺牲吗？或者我可以让小白六现在把她的血抽给你。”

白柳想知道，人都一样自私，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妹妹的人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真的能做到吗？

刘怀的确立刻拒绝了。这个曾经为了求生砍掉最好的朋友双手的刺客，终于也遇上了无法背叛的人。但接下来的谈话里刘怀看起来一直来魂不守舍的，双手交织扭绞，不知道在想什么。

……

已经到了护士换早班的时间了，溺三千必须回护士办公室十五分钟。

他一边走一边不解的回头，倪三仟怎么跟小白六混到一块了，明明自己叫他暗中给小白六使点绊子。天呐，这就是叛逆期吗。

小白六回头，只见倪三仟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畸形小孩也随之不见。

小白六沿着楼梯走下去，看到一楼有一个地道。地道旁的拐角处有一个全医疗废品的黄色垃圾桶，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输血袋和注射器，旁边还有一个很简易的，儿童尺寸的固定绷带床，应该是为了防止抽血的时候儿童乱动。

小白六不为所动，他早就料到福利院里会有这种地方，只是一直不知道在哪。

小白六一脚踢开虚掩的门，一时之间飞扬的灰尘土屑，浓烈的血腥气和真菌腐烂发酵的温暖潮湿气息铺面而来，门板上不知道凝固了多久的血痂扑刷刷落下。

他走进通道，地上的质感十分奇怪，湿滑粘腻。地道深处，小倪三仟带着无奈的声音传来，在地道里发出嗡嗡的回声。“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小白六略过地上墙上的菌类和腐烂的畸形小孩尸体，走到倪三仟身边，看到倪三仟举着逆十字吊坠，在挨个拔畸形小孩身上的针管。

“嗤，让我帮你拦住投资人，你自己居然浪费时间干这种事，马上就要洗礼了。”

“搞不懂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他们都已经死了。而且这里有几百小孩身上加起来几千针管，你拔不完的。”

倪三仟拨开邪神吊坠影响下的漏网之鱼，一个从背后想偷袭咬他的畸形小孩。

“呃，同病相怜算不算？你也知道这个福利院跑不出去了吧。”

这事首先是溺三千告诉小倪三仟的，小倪三仟又告诉了小白六。小白六坚持要出去看看，因为白柳原计划就是让他们逃离福利院。

但是护士很难引开，于是他俩偷了福利院儿童室里的放大镜藏在袖子里，回去组合成了一个简易的望远镜，在楼顶往福利院外看去。

——福利院大门外影影绰绰徘徊的，是无数带着黑色帽子，脸上缠满了绷带的瘦长鬼影。这些怪就是那些没有得到合适儿童血液而病重惨死的投资人。

小白六久久凝视大门外，这跟投资人告诉他的不一样。到底是白柳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还是白柳想让他送死。

但是今天和白柳对视的那么一会儿，小白六能看到白柳的眼里依然清澈，跟其他投资人充满贪婪的眼神天差地别。这种眼神能让他即使在一群一模一样的投资人里，也能一眼认出白柳。

白柳是真的愿意为他去死。

但在这个【游戏】里福利院逃不出去，白柳又能怎样呢？白柳最后会选择抽他的血吗？

“同病相怜啊……”

地道的四壁，密密麻麻长满各种各样的蘑菇，五彩斑斓，大小不一，荧光闪烁。就像是人生病感染了的胃粘膜一样长满了膨起的，湿润的斑点，似乎一捏就能爆开腐蚀人手臂的汁液。

小白六沉默着蹲下，借着蘑菇的荧光看着倪三仟一个一个拔着针管，后来干脆直接躺下，躺在湿黏软绵的蘑菇田上。

倪三仟回头看了他一眼，在沉闷潮湿的空气里率先开口。

“我投资人跟我讲，福利院外的小孩都是躺在青草从里的，有明媚的阳光。他们呼吸新鲜的空气，倾听青草生长的声音。”

过了好久，久到倪三仟都以为小白六不会回答了，突然小白六闷闷的声音传来。

“想那么多，我们又没有青草地。其实蘑菇田也不错，比青草软多了。青草的声音，嗤，它长得有蘑菇这么快吗。”

倪三仟凑上来，看到小白六闭着眼睛枕着手，在蘑菇田里躺成一个人字。五颜六色的荧光照着他的脸，显得格外妖艳，如梦似幻。

蘑菇生长得好像真的很快，倪三仟都能感觉脚下这片半条小腿高的蘑菇海在微微律动，真的像有魔法一样。

倪三仟伸手去扒拉白六的眼皮“没睡吧？你投资人跟你说了啥，你这么相信他。”

小白六挥开倪三仟的手坐起来，看着地道低得压抑的穹顶，眯起眼仿佛透过它看着什么。“他讲恐怖故事，讲深海里的人鱼，爆炸的末班车。他还讲了一个人叫陆驿站，总是无条件对他好。”

倪三仟眨眨眼，手在白六的头上一通乱揉，把他一头黑色的柔软发丝揉成狗窝。“害，他有的你也可以有，今晚晚饭的肉我分你一半。”

“别碰我，不需要你临终关怀。”

小白六迅速拒绝，躲开小倪三仟的魔爪并扭过头去。倪三仟借着菌类的微弱荧光，看到小白六脸好像有点红。

倪三仟心想，果然地道这种空气不流通的地方不能久待，把小白六都憋得什么样了。

不过白六最终还是加入到拔针管的行列中。在不大的地道里，两个孩子在邪神吊坠的庇护下，一步一步向前走，从蘑菇海里抱起一个又一个腐烂的小孩尸体，默默轻轻拔掉他们身上的输血带和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