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手捧起她的脸,嘴唇已经白到看不见血色。
他惯常冷淡的眉眼霎时变得慌乱,手背擦去她额头的汗,“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先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看他心急如焚,顾晓初越是觉得愧疚,态度很坚持,“你让我先说,确切的说,是跟你坦白。”
马嘉祺看出她眼中的执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不等他开口,顾晓初已经细声道,“前不久,医生联系了我,萧炎的身体好转,已经达到了可以做手术的水平。”
马嘉祺听得一愣,“他的肾源——”
他想起了宋靖宇的话,是不是因为肾源才结婚,感觉真相已经尽在眼前。
然而没等他说完,顾晓初握紧了他的手,“我,你先听我说完。”
这样的执拗,让马嘉祺有种第六感,将要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会是对他们彼此都无比重要的一件事。
连空气都静默了几分,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作响。
他紧了紧她的削肩,终究点头,“好。”
顾晓初低着头,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半依偎在他的怀中,也遮掩了自己的表情。
她望着火光,腾着手无声的覆在了小腹的位置,声音像掺了夜色一样缥缈,“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你聊一聊。我们进展的太快,快到根本来不及了解彼此的过去,你为我付出了太多——”
马嘉祺的视线自上而下,落在她头顶。
顾晓初感觉到了,翻腾的火苗映出她眼底的复杂。
自嘲的笑了笑,她继续道,“但我却没跟你说过,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一直有自己爱的人。”
她说得又轻又浅,话像是被风一吹,很快就散了。
却被马嘉祺清楚的捕捉在耳中!
那一瞬间,他瞳孔巨震,心口跌宕起伏,像是知道了她要说什么,眼中翻涌出万千情绪,是难以置信,是欣喜若狂。
顾晓初看不到,只感觉他浑身的肌肉都好似绷紧了,听他咬紧的声线道,“有自己爱的人……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抬头,一定能看出马嘉祺情绪的不对劲。
可是此时,她只以为那是马嘉祺对她的失望,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和他结婚,却阳奉阴违,哪怕那一晚的事情发生在他提出结婚之前,婚后和宋亚轩好几次的接触却是真。
她咬着唇,一鼓作气,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和你领证之前,我和他有过一次亲密接触。之后萧炎病重,你提出结婚,我同意了。之后的发展超乎我的预料,就像我本来以为等萧炎好了,我可以和你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可我没想到我——”
捂着小腹的手一点点收紧,她的声音瓮瓮的,带着强忍的哽咽,“我没想到我怀孕了。”
啪的一声。
一根树枝燃烧发出了脆裂的声响。
如同马嘉祺心头紧绷的一根线倏然断裂,在确认她说的那个人是自己后,那一秒脑子是懵的,一片空白,血液凝滞呼吸暂停,所有感官都褪去,只剩下她说过的那几句话。
她说,他是她爱的人。
她还说,她怀孕了。
宝宝,不是没有了么?
天知道他用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将这句话问出口。
是今天经历的一切以及背上的伤提醒他,已经有人盯上了顾晓初。
他必须要用马嘉祺的身份和明郁寒达成交易,否则背后的势力越发猖獗,带给顾晓初的会是更大的危险。
所以,他还不能和她坦白。
马嘉祺阖了阖眸。
所有的自制力都用在今天了,他坚守的感情有了回应,她承认她爱他,甚至他们的宝宝她根本没有舍得打掉。
他甚至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听。
大脑彻底反应过来,心脏剧烈的帮要蹦出胸腔。
马嘉祺拼命遏制住心中的狂喜,搂着人的力道越发收紧,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你——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顾晓初没有对他的沉默感到意外。
甚至她感谢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没有恶心到将她推开。
事已至此,再也没有退缩的可能,她深吸一口气,抬头郑重的望着他,“萧炎可以进行手术了,我知道如果瞒着你,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医生安排移植手术。”
“但我做不到。”
顾晓初嘴角惨淡的笑,“宝宝的到来是个意外,我想过打掉,可是狠不下心,我想生下他。”
“现在决定权在你手里,如果你还愿意接纳我,我会用余生去好好成为你的妻子。如果你不愿意,先前的协议作废。”
“这个选择,我希望你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有一丝的勉强,把真相都告诉你,就是不愿意看来你以后为这件事而后悔。”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晓初就主动退出了他的怀抱。
身上的暖意顿时消散了大半,心脏也酸涩难忍。
她别过头去,堪堪忍住了汹涌而出的泪水。
一切都安静极了,头顶像是悬了一把刀,是生是死都取决于他接下来的话。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过后,他一直没有开口。
顾晓初等了太久,久到心中幻想了千万种可能,终于等到忍不住了,抬眸看向他,“你……你想好了么?”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马嘉祺迅速换了副表情。
克制的望着她,他努力装得沉静。
他自然早就想好了,也早就有了答案。
只是想到她明明没打掉孩子,却骗过了他,就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有这么狠心。
更别提她还说以后好好去当马嘉祺的老婆。
那他宋亚轩怎么办?
哪怕都是他,他也只要顾晓初从心到身都装得下他一个人,不能为另一个‘人’偏移半分。
生气,欣喜更大过于生气,罢了,还有最后一个月,或许还可以期待一下她知道真相的反应。
马嘉祺拧着眉,做出受了打击后脸色恍惚的模样,眼中满满的受伤。
眼看她神情越发的内疚与小心翼翼。
原本还想再晾一会儿,到底是心疼,他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你……你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