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刘文洗完头湿着脑袋回到卧室。
灯光被调成了淡粉色，将房间里的各件陈设都裹上一层暧昧。
宋轩刚洗完澡，穿了件宽大的上衣，正窝在被子里刷手机。看见刘文进来，他立马起身去拿床头的吹风机，然后哒哒地朝刘文小跑过去。
“我还找吹风机在哪呢，原来被你拿到屋里来了。”
宋轩嘿嘿一乐，“我给你吹。”
刘文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以往从来只有他伺候宋轩的份儿。
“……我自己来吧。”
宋轩丝毫没理会他的话，板着他的肩坐下，来到他身后，跪在轩软的大床上，细细地为他吹头发。
爱人就在咫尺之间，吹风的温度非常舒服，烘在脖子上暖暖的。宋轩的手指很细很长，按在他头上的力度适中，舒服得他直眯起眼睛，感觉这几日来的焦躁和疲惫都被一扫而光。
不一会儿，宋轩手下就多了一颗干爽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他“鸭子坐”在床上，手臂从背后环上刘文的肩，把头放在那颗毛球上，还调皮地蹭上一蹭，洗发水的芬芳跑出来，闻得他舒心极了。
刘文觉得自己好像真被宋轩当成了一只大狗狗，想rua 就rua 的。
坏主意在心上升起，他把手伸到后边，狠狠拍了一下，宋轩避之不及，结结实实地挨过这一下，脸都红了。
“干嘛！”宋轩像是埋怨他，可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娇羞。
这样旖旎的氛围里，调情显得理所当然。在一起这么久，或打情骂俏或嬉闹追逐，对他们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可是今天不同，白天可是刚经历完一场失而复得啊！但像约定好了一样，他们谁都没有过多地提及这件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和好，然后迅速进入到以往的甜蜜模式，甚至变得更加甜蜜，仿佛是想让这样美好的相处状态去冲刷掉那道深深伤痕上的污血一般。
“文哥～”头顶上方传来爱人清朗的声音。
“嗯？”
宋轩长腿一伸就从刘文背后灵巧地跨过来，很自然地坐到刘文膝上。
这个姿势，暗示的意味昭然若揭。
“芽芽？”刘文有点儿蒙，他觉得宋轩这次的主动很反常！
天旋地转，他被一把推倒在床上，宋轩的手臂撑在他身边，一道阴影压下来，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吻。
宋轩虽然不太爱撸铁，但还是很有力气的，这样的姿势，刘文一时间竟被控制的死死的。
刘文从没接过这样的吻：宋轩细细地在他唇上辗转，虽然满怀柔情，却极尽讨好，甚至有些卑微。
“等一下……”刘文想叫住他。
宋轩略略抬头，眸子里都是清明，没掺上几分情欲。
刘文觉得不舒服，连被挑起来的兴致也弱了几分。他不要这样的“侍奉”，不要这样小心翼翼、满怀愧疚的宋轩！
“不是……你听我说！”刘文急急打断这场春光，猛地坐起来，宋轩一个不稳跌进他怀里。
“宋轩，你告诉我，你今天真愿意么？”他不常直呼这个名字，所以猛然一下宋轩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宋轩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当然想啊。”
“不是因为心里过不去想补偿我？”刘文捏着他的肩膀，语气严肃，“今天你在我身边就很反常，又是扒橘子又是夹菜又是吹头发，现在还……”他抬手刮一下宋轩的鼻头，气得发笑，“还勾引我！”
刘文被气乐了，他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被自己说破了心思、神情慌乱的恋人。
轻轻一声叹息，宋轩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低下头，语气委屈，“对不起文哥，我就是……想让你开心。”
房间里陷入一阵安静。刘文看着眼前的爱人小猫儿似的坐在自己腿上，好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这份破碎感让他揪心地难受。
“但是我不开心。”这句话掷地有声，逼得宋轩抬起头和他对视。
“芽芽，我不怪你瞒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好。刚才我想了很多，其实……”他倾身把宋轩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手在后背上反复摩挲，细细地感受这份鲜活的触感。
“是我不好，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听到这句话，宋轩眼睛瞬间红了。他窝在刘文胸口，抵着心上人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味道充盈在鼻腔，这份安心、这份踏实，他真的无法离开。
“芽芽，我和你说实话。你那时候要和我好聚好散，我真的很伤心。我猜到了陈一凡在威胁你，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选择离开我。”
“对不起……”宋轩嘴里喃喃，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文哥，我错了……我也不想和你分开，真的，但是……”
他曾把自己代入刘文，重历这些天的种种，只觉灭顶的委屈、伤心和难过近乎把他杀死。他不知道刘文是怎么过来的，不过从眼前人今日初见时憔悴的模样不难猜出，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彻心扉。
“但是什么？”
“……我配不上你。”
刘文心咯噔跳了一下，有些生气，“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们在一起之后，所有麻烦都是我惹出来的。我父母、陈一凡……”宋轩深深地埋在刘文怀里，好像觉得光亮会刺痛他，“你要是没和我在一起，肯定能更舒心……”
“是，”刘文冷笑一声，“我没遇见你的话，生活确实可能不一样。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这么久，留给过对方那么多美好的回忆，结果你说你要离开我！宋芽芽，你就这么不负责任是吧？”
刘文抬起宋轩的下巴，不容分说地吻上去。
“你想都别想！除非有一天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到时候我绝不纠缠你，但是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文哥……”宋轩眨巴两下绯红的眼睛，强扯出一个笑，“我知道了。”
刘文温热的气息正喷洒在他脸侧，情愫伴着呼吸声在空气里交融缠绵。手轻抚上爱人的脸。好像瘦了，他默默想。
刘文把宋轩的手轻握住，放在自己手心里揉捏。
“但是没关系芽芽，我说了，你回到我身边就好。”
宋轩微微点头，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芽芽……”头微微靠近，轻吻一下鼻尖，“别怕，换文哥来保护你了，好不好？”
眼眶里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脸颊。宋轩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再抬头时是挂着笑的。
他扳过刘文的脸，用清凉的唇瓣亲吻他。这一次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是真情流露、情之所至，吻得刘文连指尖都颤了颤，酥麻的感觉直直蔓延到心口。
“你想不想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来的？”
刘文知道他指的是那张陈一凡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
“无所谓，我不在意。无论照片里的人是谁，我恶心的都只有陈一凡一个人。”刘文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挡在宋轩眼前的碎发理到一边，“但是你想和我说，我就认真听。”
宋轩展颜一笑，刘文话里的包容和尊重如一股潺潺清泉，淌过他的心底。
“大一的时候我们都是剧社的新生，做的工作交集多所以慢慢就熟了。一开始，我还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又很热情，平时也会多聊几句。后来有一次他很晚给我打电话，我没接起来，但是那天我和他在线上聊了好久。他和我说，他跟家里闹矛盾了，虽然他从小衣食无忧，但是其实过得一点儿都不好。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他再也没回来，他们隔着十三个小时的时差，就像两个陌生人。他爸也不喜欢他，几乎不管他。这种经历和我太像了……我太能共情了……我以为他是真心的才和我说这些。”宋轩一脸懊悔，认识陈一凡是他长到这么大最后悔的一件事。
“大一社团最后一次聚会，大家都很开心，点了很多带酒精的饮料。我很快就醉了，想去洗手间洗把脸，然后陈一凡非要跟过来扶我，我也没多想全当他是好心。结果到了洗手间，他……”宋轩垂下眼，有点儿不敢看刘文，“他突然开始亲我……我真的醉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照片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拍的。”
听罢，刘文心疼地一把把宋轩拽进怀里，“芽芽，这都是他的错，和你没关系！也怪我，那个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下回告诉我好不好芽芽？告诉我，我和你一起面对。”
宋轩窝在刘文怀里闷闷地笑，“你那时候在高考，我怎么告诉你？”
刘文也笑了，“总之，下次不要一个人扛了，也别对我有什么愧疚情绪。你想想，这次视频的事算起来不都得怨我嘛，要不是我让那傻逼过来帮忙也不会……”他重重地叹口气，“如果我像你一样，天天因为愧疚对你献殷勤，你喜欢吗？”
刘文感受到怀中的脑袋晃了晃。
“对啊！”他扳过宋轩的头，在上边响亮地亲一下，“芽芽，以后就开开心心和我谈恋爱好不好？无论有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坚定地站在彼此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宋轩觉得这一刻的刘文好像在发光。
“好。”他破涕为笑，心里了宽敞许多。
“对了，那个什么晓风，我看他出门了刚刚。”
“他今天应该是夜班，在奶茶店兼职。”宋轩从床上下来，来到衣橱旁翻箱倒柜一番，掏出一只趴趴猪抱枕——和刘文家里那个一模一样，“送你的，刚到货。”
刘文有点儿害羞，但对小猪他是真的爱不释手，“怎么又买一个，我家里还有一个呢。”
宋轩看着抱着猪就松不开手的刘小狗忍不住笑，“怎么不穿佩奇的拖鞋？”
“啊——”刘文挠挠头，“谁让你家住了个陌生人！那双我只穿给你看～”
宋轩忍不住去rua 刘小狗的一头秀发，小狗也赖赖地张开双臂抱在他腰间不放手。
“晓风他其实人挺好的，你干嘛老和他过不去？”
“我没和他过不去啊！就是……”他咬咬唇，还是决定说出来，“你不觉得你们的眼睛长得有点像吗？就是他和你像，陈一凡才会找他吧！”
宋轩愣了一下，“就因为这样？”
“我一看到他就会想到陈一凡那些龌龊事儿，还会想到那个在你生病的时候失踪的自己……”刘文埋首于趴趴猪身上，语气沮丧，“芽芽，我知道，这和他没关系，但是……”
宋轩叹了口气，手顺着刘文的后颈轻抚，“没事的，等这件事过去就好了。生病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你啊。”
“好吧，那我下回对他态度好一点～”刘文乖乖地说，好像一个向老师讨糖的小朋友。
“幺儿真乖！”宋轩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想要什么奖励？”
“关灯吧？”宋轩小声建议。
“不关了，让我看看你。”
夜色正浓，几颗明星镶嵌其中，深情地朝着地面眨眼。
我们终将难舍难分，就像水溶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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