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

前后桌，触手可及的位置。

初雪将高三教学楼变得不那么沉默，平日走廊几乎看不见人，而现在人满为患。

林雀与中本悠太怀中都抱着厚厚的教辅书，两个人在这样拥挤的环境很难并肩，在缝隙中游走的滋味算不上美妙，林雀跟在中本悠太身后，光明正大看着他的背影。

“不好意思，让一下。”

“麻烦了，接过。”

“实在抱歉。”

林雀跟在他身后道歉。

其实留给林雀的空间不算太挤，但她还是亦步亦趋跟在中本悠太身后，时不时会因为前面突然的卡顿，然后有了亲密一点的机会。

明明两个人都裹得很厚，林雀连冬季选修品手套都戴上了，她却总能在意外的接触后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冬日路过一家福袋没有卖空的关东煮店铺，而且福袋还是鲜虾口味。

又一次停下，林雀脚步一顿鼻尖正好碰在悠太的衣服上，她觉得自己有闻到一点点洗衣液的味道在悠太的衣服上，可是外面风霜太大，她连自己围巾上特意喷的香味都已经闻不到了，大约是心理作用吧，林雀暗暗想，又觉得自己赚了一笔。

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林雀突然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书，就无法控制撞上了悠太的背。

鼻头一头，林雀眼睛就开始泛红。

“没事吧。”

中本悠太自然感受到了身后的撞击，只是人群拥挤，他费力往后看也只能看见林雀低着头把脑袋靠在自己背上的场景。

林雀扬起脑袋摇了摇头，勉强挤了挤两颊肉露出一个微笑。

感受到背部的力道，中本悠太知道这下撞得不轻，但看见身后林雀发红的鼻尖以及有些湿润的眼睛，他还是难免抿唇微微皱眉。

虽然从没见过悠太生气的样子，但林雀还是察觉出悠太的不满。

林雀最常听到的话就是，中本悠太那么高冷也不喜欢和异性相处，你们是怎么亲近起来的，但她并不觉得悠太有多么高冷，长相和性格都十分温和，偶尔也会幼稚又执着。

只不过悠太真的很擅长高冷，冷漠的眼神和生人勿近的气场足以劝退很多人，尤其是他眼睛微微眯起来那样看着一个人，攻击性完全不是一个高中生会有的样子。

所以林雀是第一次看着悠太用这种情绪毕竟明显的眼睛，很新奇，尤其这样的眼神是用来保护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有道歉声，带着少年感又有些磁性的嗓音，林雀艰难回头，“没关系的。”

她对上了一双带着歉意和担忧的眼睛，眼前这个人看见她时还有些林雀难以辨别的情绪，她反复在脑海里回忆也没有任何痕迹，她不记得自己认识一双这样的眼睛。

“我来帮你吧。”

少年脸颊有些红，不知道是被这样的天气冻的还是因为撞到了人不好意思，不怪林雀这样以为，因为眼前这个少年那双眼睛太真挚，笑容又很温和，林雀下意识就为了补全了设定，一个有些内向和害羞的男生。

林雀下意识拒绝，“真的没关系。”

“就当作是我的道歉。”

少年有些着急得回答，然后发觉自己语气或许太奇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以吗？”

小心翼翼得让林雀不好拒绝。

少年自然地接过林雀手中那一叠书，并不多，因为大部分都在悠太手里。

林雀见悠太身边还有空隙，不动声色凑了上去，“悠太，大课间我们一起去食堂吃关东煮怎么样？”

中本悠太微微低下头看着林雀，盯了两秒又有抬起头没说什么，林雀摸不准他是什么想法，大着胆子扯了扯悠太的衣角。

“可以吗，你同意了吗？”

“当然同意啊，就是你到时候不要又因为没抢到福袋生闷气。”

悠太一边注意前面的路，一边时不时侧过头看林雀两眼，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场景，脸上还露出了些笑意。

林雀抬头看看悠太脸上明晃晃的笑，又低头假模假样整理自己毛茸茸的手套，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了这样的情绪，有些让人难为情，又，有点奇怪的窃喜。

“我才不是那种人。”

林雀小小反驳了下，悠太率先走进教室，把教辅书堆放在讲台，然后一手撑着讲台看着林雀，“对，我们林雀才不是幼稚的小孩子，只剩三个月就成年了呢。”

林雀瘪了瘪嘴，有些撒娇意味的哼了一声，知道悠太又是在调侃自己，她经常把“我可是个成熟的大人”“我可不是幼稚的小孩”“我也就差几个月成年”这样的句子挂在嘴边。

她回过头接过身后少年手里的书，道了谢也走上了讲台。

“那当然，我林雀可不是会为了区区一个福袋而生气的人。”

还不等中本悠太回复，站在饮水机接水的金道英倒是抢先一步，“看来小雀对自己的认知还是不太清晰啊。”

“金道英，你过来给我发书！”

林雀扯了把刚刚盖好杯子的金道英，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