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三十分，沃尔特家。
“我早该想到的。”柯兰克整理好行装，开了窗。在从窗中望去，看到院中那小邮箱被打开了时，他不禁责备自己。
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站在那里，凝固不动。
传来的轻微鸟叫提醒了他，他才赶忙下楼把邮箱里的东西收了回来。
是一封信。还带着淡淡的甜腻味。
背面潦草地写着“琼斯”，还有地址。
柯兰克捏着那封信，不知自己是否笑了一下，还是厌恶地看着，或者两者都有。他把它塞进大衣口袋，打算趁伊蒂丝没起床前就把这东西毁了，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意外是伊蒂丝起早了。
这使他没来得及处理它，匆匆放到办公桌的抽屉里，压在一堆杂乱纸片下。
“早上好，沃尔特先生。”伊蒂丝踢踏着拖鞋走下来，睡眼惺忪。
柯兰克的心脏忽然多跳了一拍，但仅仅一秒，他就平静地回答了妹妹。
“嗯，早上好。”
他在心里感谢在等早饭上桌的期间，这个祖宗没有在房子里四处游荡，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等待。
很快，他又紧张了起来。伊蒂丝不可能平白无故这么安静，除非她在思考什么。
果然，不出意料的，吃到一半时，伊蒂丝开口了。
“有信件寄来吗？”
柯兰克马上不动声色地回话“没有，我今天早上去看了，没有。”
伊蒂丝闭上眼，恹恹地把餐盘随意一推，趴在桌上。
他将这些收在眼底，不说话。胃隐隐抽疼，那种感觉让他逐渐吃不下去了。倒杯热水，喝下去暖胃。
伊蒂丝睁开眼，闷声道“我可以去见‘她’吗？”
“可以，当然可以！今天我们就回去见，妈妈肯定很高兴，我们差不多三个月没回去了。”柯兰克把手放在下巴的位置，指关节摩擦着下巴。
“不是那个妈妈，”伊蒂丝抬头，眼睛那样亮，闪着期待的光“是我的——”
餐盘的碰撞声打断了她。
掉下桌子的可怜餐盘，碎成了好几块。他们几乎同时蹲下去捡。
收拾完毕，柯兰克借口换衣，走向卧室，准备马上销毁那封信。
出乎意料但又很合理的，伊蒂丝叫住了他。
“沃尔特先生，我希望你真诚地告诉我——真的没有收到信件吗？”
“没有....”他说。
“别骗我了！！”她大声说，语气开始快速和咄咄逼人“你漏洞百出。你的语言比平常谨慎，说话慢了三秒。你的回答，都在强调，还有轻微的摇头然后点头的动作。还有，你的手部动作。你紧张的时候总会摩擦下巴，手指间的距离捏紧了，当我没有怀疑的时候，又放松了。由此，你在紧张说谎话。你的手指还有一点甜腻味，家里可没有那东西，它只能来自灰色地区。你肯定收到了！把它给我！”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伊蒂丝把它扔出窗外。
柯兰克扶额，感到她要发作了“你稍微冷静一下！”
“哦，我知道，我尽力！”伊蒂丝走上前，双肩发抖，双手紧抓着柯兰克的手臂“可是，两个月了！上个月就应该有新地址过来的，你都没有告诉我，你明明知道，他们需要汇钱！”
他皱眉，眼神既生气又心疼“伊迪，他们本来就不该归我们管.......”
“是的，我都明白。可我该怎么才能摆脱那个人的乞求和纠缠！想想都知道，我做不到完全的视而不见，她是我的亲妈！让她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每月打点钱。”
他沮丧地叹口气，想说什么，紧抓着她手臂的伊蒂丝突然松手，后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柯兰克本能地冲过去，打算抱住她，给她点安全感。
“别过来！别碰我！！！”伊蒂丝指着他，声嘶力竭地喊，
他站住脚，僵硬地站在那里。
柯兰克听到她压低声音，看到她抱住脑袋，声音颤抖“这太糟糕了！对吗？！我知道我不能自私！我不该要求你对毫无干系的人负责，这对你不公平！”
胃又开始痛了。
他明白此时讲道理是行不通的，等她正常下来了，他必须要把她带到心理医生那里，他不信她说的自己会没事的，药物她又不按时吃，只好采取强制措施。
“伊蒂丝·沃尔特，好的，我知道地址，我们今天下午就去。好吗，伊迪？”他温柔地说，摆出发誓的手势。
片刻的沉默之后，才小声地回答了他。
“真的——？”
“真的，你要是想，我们现在就走。”
获得点头之后，柯兰克才走了过去。张开臂膀，把她抱在怀里，尽管挣扎，但过了一会儿就平息了，主动寻到肩膀的位置。
多久没抱过了？记不清了....算了，无所谓。
柯兰克知道她没有哭，自从长大之后，就没见过她哭了。小时候有什么事还会眼泪汪汪地拽着他的袖子，跟他说，求他解决。
只有这时候，他才觉得她没变，还是那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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