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

慈宁宫的哭声响了很久，几乎从傍晚到夜深。

纪兰趴在皇帝的身上，从嚎啕大哭到嘶哑着嗓子抽泣，逐渐哭晕过去。

夜深人静，而慈宁宫灯火长明，稀碎的话语被放大，太后与皇帝坐在榻前，一个给她拍拍背顺顺气，一个给她掖了掖被子，连交谈都是轻声细语的:

“长宁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小一个孩子，真是舍得……”

“朕有意让娇娇儿做成王世子，入太学今后立足于朝堂。”皇帝刘御的眼神死死盯着熟睡的小孩，轻轻用湿帕子擦了擦她的泪痕。

“旁的本宫不管，让长宁跟闵行滚的远远的，”太后目光一冷，“最好让娇娇儿永远都不要看见他们。”

笑话，公主跟异姓王抛下孩子出去快活，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怜本宫的娇娇儿”太后望着纪兰的眼睛逐渐模糊，这样一位老人对着熟睡的孩子泣不成声。

翌日清晨，刘御几乎以舌战群儒之势压迫了大半朝臣接受了“女世子”这一新概念，褫夺其生母长宁公主刘华封号，仅保留成王玉闵行封号，并将其二位封地收回国有并一同赐给成王世子玉映兰。

然而此时的慈宁宫内，纪兰在睡梦中逐渐了解了玉映兰，在半强制下接受了她的“任务”，但在强烈的打击之下纪兰整个人恹恹的，半点精神都没有。

太后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抱着年纪尚幼的玉映兰逗弄，可不管怎样就是不愿开口说话甚至是笑一笑都不愿意。

“皇祖母的娇娇儿，跟皇祖母笑一笑好不好?”太后一手扶着玉映兰，一手撑着软榻，问完就轻轻哼着小调逗她笑。

可玉映兰半点反应都无，可急坏了太后着急忙慌地请来太医，又正正好好惊动了刘御。

于是就有了一大群人围着一个小孩的滑稽场面，偏偏是那紧绷的面庞昭示着这并不是一场儿戏。

“陛下，世子这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加之惊吓过重导致的病症，虽只需静心调养，至于说话这方面终究还是看世子是否愿意开这个口。”太医战战兢兢地行礼禀报，心中纳闷，却知晓事关皇室秘辛不敢多言。

一时间慈宁宫的气氛有些冷凝，玉映兰见气氛不对装作小孩一般往太后怀里缩了缩，开口道:“怕。”

太后抚了抚玉映兰的背，轻声哄着:“娇娇儿不怕，皇祖母在呢。”刘御见玉映兰尚能开口也不准备刁难太医，挥挥手就此揭过，暗暗压下火气。

“母后，王老夫人与王太师已自琅琊返回京城了，朕想让王太师教导娇娇儿，方才与太师商议，让娇娇儿去王府念书。”刘御揉了揉眉心，继而开口道，“太学院如今鱼龙混杂，朕让人挂了娇娇儿的名去了，如今怕是只能让娇娇儿去王府学这课了。”

“云筝，给王太师打个照面，把今日太医所言如数告知王太师，让他稍稍关照关照娇娇儿。”太后吩咐完又自顾自哄着玉映兰，“我们娇娇儿如今是世子，本宫看哪家不长眼的敢嚼舌根子。”

刘御有些不放心，确认玉映兰睡过去了之后又轻声跟太后讨论着:

“朕如今废黜了成王与长宁，但终究还是会影响到娇娇儿，不若直接再给娇娇儿一个公主身份，也好比过日后有人拿长宁的身份说事。”

“糊涂，长宁身份如何关我们娇娇儿什么事，御儿你记好了，娇娇儿是你亲外甥女，是世子，有人谈论娇娇儿等于打天子的脸。”太后实在看不下去，又嘱咐刘御多休息休息才赶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