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杂着雪花,打在衣服上,如若穿得单薄,便冷的刺骨。
一个年轻俊美的红衣公子,跪在院中的冰天雪地上,背上都是鞭打的血痕,刺眼而清晰,有些伤囗甚至还在流血,冰冷的雪花落下,疼得更加刺骨了。
而院中庭下有着好几人,冷眼旁观,看着红衣公子。
其中坐在躺椅上的中年男人,眉眼粗短,目光冷厉的打在红衣公子的身上,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却冷的让人寒颤。
周边还站着好几人,一人黑衣眉眼狭长,一人紫衣矜贵,一人蓝袍气质卓绝,前两人皆是嘲笑的眼光,这最后一人眸子的眼神,沉静而内敛,让人觉不出情绪。
中年男人也就是突厥的最高将领一一瓦尔斯将军,更是统领整个西域三十六国的主将,看着雪地里的红衣公子,冷声说“你如果不是我从小培养长大的,我都会怀疑是你故意,放走龟兹国所围攻城镇,平安城的人,去给主城冬鸢城的大军通风报信。”
雪地里的红衣公子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好像是听到了自己的主子说什么。
艰难的抬起头,嘴唇缓慢的蠕动着“咳咳……主子,是红衣失职,主子可以罚,可以骂,但无论怎样也不能怀疑红衣的忠诚,红衣是绝对忠诚于主子的。”
黑衣公子眼尾上挑“哦是吗?你红衣公子作为我们三公子中最强的一个,从来没有任务失败过,为何独独这一次失败了?”
紫衣公子双手抱胸,附合道“就是就是,平时你就高傲的紧,也不跟我们两个凑一块,我知道以我们俩的能力,是比不过你的,也不怪你,不跟我们凑一块,这次主子安排让你给龟兹国当军师,你就是这么当军师的?一座小城镇,竟然还能跑出去一个人!”
“你红衣公子可真是好本事。”
紫衣公子冲着旁边的蓝袍青年努努嘴“阿砚,你说呢?”
被称为阿砚的蓝袍青年,眸底沉静,神色却很快化成诧异“啊?”
“阿砚是中原的江湖人派,被中原的朝廷追击,不得已逃往西域,这也才刚刚加入你们,阿砚不清楚呀。”
紫衣公子没好气道“是是是,我就知道,你胆子小,什么都不敢讲。”
黑衣公子拉了一把紫衣公子的袖子“紫衣,不许胡说,阿砚的确,才加入没多久,什么都不清楚。”
黑衣公子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
紫衣公子不服气的撇撇嘴,却还是没有再开口了。
他明白黑衣公子的意思,阿砚虽然是江湖人派,可他武功十分高强,就是红衣公子都比不过,也幸亏背叛了中原,不然的话就会成为他们的敌人了。
现在主子还挺重视阿砚的,确实不该挑事端,况且这阿砚谦逊的很,待人亲和,几乎就没人讨厌他,他也自然不例外,他没有必要去得罪他。
瓦尔斯将军“好了,你们几个吵够了没有?”
“没吵够就去陪红衣跪着!”
这话一出口,黑衣公子和紫衣公子皆低下了头,不再说话,而阿砚依旧神色平静,手握长剑,靠在柱沿。
见人安静了,瓦尔斯将军再次看向红衣公子,声音就像万年寒冰一样冷“你给我好好跪在这里,不到天黑就别想起来。”
红衣公子嘴唇蠕动几下“是……”
这一声气息微弱,庭下的人早已走远,也没有人会听见了。
红衣公子这样想。
不料,步子簇簇而响,那是鞋子踩在有叶子的冬雪上的声音,红衣公子一惊。
模糊的视线就映入一双蓝色的鞋子,再抬头一看,是一张略显忧愁的面庞,清秀的眉头轻皱“你这是何必呢?”
“明明是那龟兹国的将领,自己擅自攻城,还把你调开,这人也不是你放跑的,你何苦要担下这责任?”
“说是龟兹国将领自己的责任便好了。”
红衣公子嘴角一勾,血丝从嘴角渗出“是阿砚哪……咳咳”
“攻打中原不是件小事,战时折损人力,不是好事,若是让主子知道,龟兹国将会遭到重罚,可若是我一人担下指责,主子再气,也不会要了我的命。”
红衣公子轻声解释。
阿砚“那你告诉我做什么?你就不怕我告诉主子,然后你的目的达不成?”
红衣公子嘴角一扯,笑出声“咳咳,你不会的……”
阿砚一听,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未说话,在红衣公子以为人已经走了的时候,阿砚又出声了“等着。”
说完这句,阿砚就从红衣公子的视线彻底消失了。
阿砚径直去了瓦尔斯将军的院中,彼时瓦尔斯将军正在和自己的手下副将等人,商量事情。
碰上阿砚过来,也没让手下人停止讨论,反让阿砚参与。
面对冬鸢城支援大军的反扑,龟兹国的人力,该如何抵御。
阿砚眸子一深,看向下面的沙图,随手一指,点在了妖峰岭这处地方。
轻声说“可以在此处埋伏人,伏击来支援的大军,此处妖峰岭是冬鸢城到达平安镇的必经之路,冬鸢城能派出来支援的大军,想来不会太多,最多五千,毕竟冬鸢城是边关主城,必然不能沦陷。”
瓦尔斯将军深深的看了一眼阿砚“阿砚,你很聪明。”
“的确,我也这么认为,但我认为我的想法还不够周全。”
“哦?”
阿砚解释说“如果冬鸢城不派出支援,我们的计划将一场空,又或者冬鸢城派出的支援,抄山路而行。”
左 副将挑眉“你说的我们也有考虑到,那么你有什么高招吗?”
前段时间,听说就是这个小子,用了一个妙招,降服了西域三十六国的波斯,归顺于突厥,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子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
阿砚微微一笑,谦逊的说“不算什么高招,但确有想法,诸位前辈听听,晚辈的拙技,若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前辈尽管说。”
军师摸摸胡须,有点欣慰在里头“嗯,你讲。”
“我们先派人进入平安镇,抓走重要将领,或者重要家眷,冬鸢城不可能不出兵,”
“至于抄山路,可能性不大,毕竟这大雪寒冬,抄山路赶路是很艰难的,如果他们真的选择这条路,我们的人在前面堵着,关键时刻放火烧山,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两天后,会刮场大风,可助火力。”
右副将“嗯,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只是,我怎么没有听说平安镇有什么重要的人被困在里面呢?”
“刮大风一事是真是假,右副将向军师求证便可,至于重要的人,中原皇帝的大公主嘉音,曾被削了名号,偷嫁给了平安镇城主的儿子,”
“我什么意思,我想诸位前辈应该能明白。”
参将啪啪鼓掌,面上竟带着一丝喜悦“你这小子,竟比我这个参将,还有想法。”
都司狐疑“你是中原人,不会是中原派来的卧底吧?”
阿砚宠辱不惊,平淡道“我若真是中原的卧底,要做的从来都是收集信息,又怎么会出卖信息呢?”
“何况,有我这么个人才,中原这边是让我去潜伏,随时随刻都可能折损,还是留在身边,更有用呢。”
“阿砚请求,愿与红衣公子一同进入平安镇,抓走嘉音公主。”
阿砚突然对着瓦尔斯将军,握拳弓身一拜,面目虔诚。
瓦尔斯将军目光深邃的打量着阿砚,思量了会,才开口“你这是要为红衣求情?”
“是。”
阿砚大大方方的承认。
在更有城府的人面前,最好的方式,从来都不是耍手段,耍城府,因为你这些拙劣的伎俩,对他们来说都是很明显的,只要像这般真诚便可。
阿砚深知这一点。
“不错,倒不是什么绝情寡义的人,我救了你回来,现今倒也不怕你背叛了。”
“行,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俩了。”
瓦尔斯将军爽朗笑道。
“是。”
阿砚应下,转身即走,没有几步的功夫,就走回他们四人的院子。
其实从某一种程度上讲,红衣公子,黑衣公子,紫衣公子,还有包括他,都只能算是瓦尔斯将军的家仆,自己单独培养的心腹,只执行任务,一般是不参与政事的,独独他破了例,也算是取得了一定的信任。
刚回到院中,就看到红衣公子仍在雪地中跪着。
眸子的神色暗了暗,心头掠过一丝算计。
阿砚敛了神色,脱下身上的蓝色披风,向着红衣公子的方向走去,这一次走到近前,红衣公子都没能察觉到什么。
想来意识已经冻模糊了,身上的伤要是不及时医治,怕是……
想到了什么,阿砚将蓝色披风盖在红衣公子的背上,给他紧紧的裹住,轻轻的唤了几声。
“红衣,红衣,红衣……”
“醒醒!”
红衣公子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飘远了,若有若无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咦?
这怎么可能?
人不是都已经走远了吗?
黑衣公子和紫衣公子是绝对不可能为他求情的。
至于阿砚?
等等,会是他吗?
红衣公子感觉全身都是冰冷而疼痛的,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冷的彻骨心扉,可比起身体上的冷,他觉得他的心更冷,主子竟然因为这一次就不信他了。
陡然间,后背涌上一丝暖意,身体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红衣公子想奋力睁开眼皮,却困乏得怎么也睁不开,拼命睁开也只能睁开一条缝,隐约看到一点蓝色。
是阿砚吗?
“阿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