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十日后，安阳亲王府。

寒风越发凛冽，月山院中的红梅便开的越盛，簇簇白雪积而不融，形成红白鲜明。

“大哥哥，看什么呢？”

“容容不好看么？”

小崽崽胖嘟嘟的身体趴在烧热的炕上，浅泊色眸瞅着窗沿站立的高大身影。

温樛木负手而立，也没回应小崽崽，视线落在院中皑皑白雪，眸子情绪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大约两刻钟后，温樛木的浅泊色眸微闪，映入一道象牙白身影，放在窗沿的手微握。

回头，放软声音：“小崽崽，大哥哥现在有点事，先随迎春去你三哥哥那玩，好不好？”

一听，立时不高兴，小嘴噘着老高，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嘛，三哥哥喜练武，又是练刀，又是射箭的，没空管容容……”

“呐，都带去。”

温樛木一笑，拈着块莲子蜜饯塞到小嘴，视线又往旁侧案几上的白玉碟子望。

“嗯嗯！”

小崽崽高兴点头，拿上碟子，乖乖跟着迎春去。

一边前脚刚走，一边温无伤踏入门槛，先脱了大氅，才上炕。

“温世子，现今已过十日，官道通了又堵，粮库中的粮食渐少，街道行乞的欲发多了。”

“嗯，是时候了，所谓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可到底是后者更得人心。”

温樛木倒了两杯热茶，又点了炉香，才看了眼旁侧人。

“世子说的是，这不穷么，连施粥的粮都得找世子帮忙，只能在关健上使用了。”

温无伤剑眉微弯，面对温樛木的“犀利”，知他无意，也不计较，折扇在手骨处轻敲。

温樛木抬眸，望进深沉的眼：“府中与各食楼粮食开支皆有，能给二爷的也不多，二爷最好能有备选方案。”

“这我知道，只是怕没那么容易。”

水烟模糊了眉间几许愁容。

轻嗑了嗑竹叶“那便是二爷自己的事了。”

尾音上挑“怎么，世子不施点粥？”

“施，只是施的不是粥，是在戌时发馒头五十个。”

“这是为何？”

“在下并非皇子，不参与，也不想覆没王府，自然不能得什么“民心”，施粥贯来是早间，晚间的肚子该如何？”

“呵，世子仁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温樛木便让温无伤去找陈管家，取粮。

取到粮的温无伤，让早早等在后门的程葶苈和四舟五砚三人，将粮袋放到平板车上。

运到先前选好的位置，那已经摆上大锅，插上“温无伤”的长幡子。

既有了粮，便直接开煮。

各自分工合作，放柴火的放柴火，烧水的烧水，舀粥的舀，维持秩序的维。

一连五日，温樛木给的粮已经所剩无几。

“每斗米为六钱银子，如今粮食上涨了三钱银子。”

“无伤，咱们自己的银钱也不够啊！”

程葶苈好看的秀眉皱起。

“是啊，二哥，得另想法子了。”

温砚山环顾屋子五人。

夜光君见温无伤始终不言，嘴角讥讽笑出，几丝邪气上涌。

“嗤～这还不好办嘛！”

“怎么，你有办法？”

温砚山立即看向夜光君，半信半疑。

“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忘了？”

“直接向众朝臣家讨点东西，再以为攒银施粥进行义拍卖的方式，赚银子不就是行了。”

“现今粮食储备最多，价码最实惠的只有“连山”家的铺子了。”

温舟行瞥了眼，狐疑道：“若是朝臣只给些不价钱的破烂玩意，怎么办？”

“即使是为了面子，为了“仁慈”二字，他们也会买的。”

夜光君眸中尽是不屑冷漠。

冷不丁的撞上温无伤那沉静无波的眸色，霎时慌乱躲开。

温无伤没有多理会，他知夜光君是底层人，自然有几分仇富，只要不耽误正事，他也不想多管。

略凝思了好一会儿，温无伤作主，拍板了夜光君的方案。

即日温无伤带着温舟行温砚书二人，去朝臣家“化缘”。

明明府中金碧辉煌，得来所物，却是些不价钱的字画绢帕，花瓶胭脂类。

程葶苈则是去物色拍卖地方，最后，因嫌租金贵，同温樛木借了间茶楼使用。

夜光君仗着消息灵通，早早把拍卖的事给扬了出去。

直至拍卖会当天，得到消息的富人朝臣，不是带面具，就是简装，反正人是到场了。

偌大的大堂里无一座缺席，见状，身穿一袭红色长裙舞衣的程葶苈，戴着面纱阿娜多姿的步出。

程葶苈淡淡的瞥了眼，才走上舞台，语气略显冰凉。

“为了感谢储位的支持，小女决定献丑舞一曲。”

说着，程葶苈捡起事先放好的木剑，在半弧形的圆台上，执剑扬扬洒洒的挥动。

半柱香后舞停，温无伤立即把手上的厚实斗蓬给程葶苈披上。

随即，由程葶苈温砚书两人主持拍卖。

“这第一件拍品是礼部侍郎亲手所画的鹰鸟，”

程葶苈一个眼神望向温砚书，温砚书反应极快，忙接话道。

“大家请看，这笔法流畅，顺条优美，把苍鹰的雄伟刻画的是多么传神，挂在家中，可警醒学子们做个铁骨铮铮，”

“菜有价，精神无价，起拍价五十两银子！”

站在后台的温无伤眉心突突的跳，剑眉微皱。

“五砚疯了吗？满大街的廉价图，叫价五十两？！”

温舟行手握铁面桃花扇，惊呼出声，做了温无伤的嘴替。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令温舟行雷打不动的表情，惊愕不已，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段家公子一百两一次……”

“王家公子一百二十两一次……”

“许家公子一百五十两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成交！”

温砚书扬声大喊，示意着第一件拍品花落谁家。

……

就这样花了半天的时间，就赚到足足五大箱银子。

夜光君抱着白花花的银子，邪气张扬的脸第一次笑得柔和。

温无伤剑眉微舒，为避免夜长梦多，直接叫人“连山”的掌柜来抬银子，顺便一同交粮。

事情顺利进行，不止购到粮食施粥，还余下大把的银子。

温无伤略一沉思，留下部分粮，若官道堵塞严重，好歹自己人还有粮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