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不知怎的凉得刺骨,呼呼风声将纸鸢送得高高的,抬头都瞅不见。
“斐川大人,这,就要走了……”
周卿卿抿着唇嗫嚅,微垂头,纤手捏着细辫发白,视线落在斐川的胸膛。
“嗯,出来很久,是该回去了。”
斐川轻言,揉揉周卿卿的脑袋。
“能,能不能不走……”
周卿卿贝齿咬着下唇,眼神犹豫不决,最后似下了决心似的抬头,与斐川对视。
“啊?”
“安河县一事原就是我与你对接,很快又会见面了。”
斐川闻言一惊,有些不解的瞧着姑娘。
“我,我……”
“唉,是卿卿逾越了,有卿卿在,大人放心去吧。”
周卿卿喃喃支吾个半天,最后福了福身,只是眸底是可见的失落。
“斐川,好了没,要出发了……”
斐川一个激灵回身望向马车窗沿,是温樛木探头在催。
斐川点点头,扭头与周卿卿对视:“一个月后见。”
说着,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坐在车头上,充当车夫。
马是好马,再配上斐川的马技,一阵尘烟扬起,马车已经在几十米开外了。
“一个月……”
“后见”二字周卿卿没来及的说出,很是失落的望着远方。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怪怪的。
站了足有一柱香,一声“啊啾”迫使周卿卿冷的直缩,抖抖肩头的薄雪,直往铺子里跑。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奇怪,南方贯来少雪,怎的今年不但下雪,还下的这么早,现在离中秋不过一个月后啊。
……
长安养心殿。
富丽堂皇的偌大宫殿供着暖气,唯有皇帝与贤妃在下围棋。
双方针锋相对,你逼我进,斗得如火如荼。
但棋着一差,
“陛下,是臣妾技不如人,自罚三杯。”
贤妃吐气如兰,周身透着端庄贤淑,连举着斛饮酒都是柔而不媚,犹似朵贴心的解语花。
让皇帝心花怒放,替贤妃饮了两杯酒,玉液熏得脸微红:“爱妃这说的哪里话,能与朕斗棋上半天的可不多……”
“呵,承蒙陛下关爱。”
……
两人正调情似蜜,一道极尖的报唱给阻了。
“陛下,钦天监监正始春秋大人求见!"
“不见!等等,始监正?”
皇帝放下手中的杯盏,粗眉一蹙,凝思了会儿,挥挥手:“爱妃先下去吧。”
“诺,臣妾告退。”
贤妃前脚刚走,始春秋后脚就进来了。
始春秋面有急色,却还是从容的先行了礼。
“平日始监正是极少来朕这的,朕寻问个天气星象都是让仙童来告加,”
“臣惶恐!”
始春秋一身紫衣道袍,宽大的袖口绣着玄花,对着正门,吹的猎猎作响,顾不上这个,忙垂头拱手。
“始监正这是做什么,朕并无责怪之意。”
皇帝虚扶了下,始春秋就势起身。
“来,陪朕下盘棋,边下边说!”
皇帝自顾自的靠坐在椅榻上,慵懒自得的斜睨着人。
始春秋无奈坐下,执着一白棋放置棋盘:“长安下雪有两日,想来陛下已知。”
“这朕自是知道,朕还想让朝臣去寺庙拜拜,感谢上苍的瑞雪兆丰年呢。”
皇帝吃下始春秋一子,才开口。
“陛下啊,什么瑞雪哦,往年哪有这么早的,臣听说南方已薄雪初皑,长安作为北方更是积雪似成年手掌般厚了!”
始春秋连连叹气摇头。
“哦?那又如何?今年秋季收成甚好,应是足以抵御寒冬。”
皇帝手拈棋子,不以为意。
“陛下,据臣观星象足有半年之久,皆显是今年寒冬乃是,百年难见的极寒之冻,这雪下得这般早,足以说明,这才来禀报陛下,”
“还望陛下趁早准备!”
始春秋棋一丢,也不下了,忙跪下言词恳切。
“这么严重!”
皇帝一惊,眉峰皱成川字,猛的站起身。
“陛下,不会有错,现今才九月下旬,离中秋八月才将将一月啊!”
“前年暖冬最多是防病虫害,注意给庄嫁灌水便好,损失不算惨重,今年大丰收,理应不会寒冻如此厉害啊……”
见皇帝不可置信,始春秋斗胆再言:“请陛下移步。”
皇帝负手而立,缓步移至窗沿,彼时院中梅花朵朵,清幽阵阵。
晶莹的雪花簇簇而落,鲜红的花骨朵,青翠的山松,被雪压的看不出颜色,凉风渐冷,吹的脸干燥生疼。
皇帝心里突突的跳,握成拳的手一紧。
草!这是 往年北方初冬的景象!
明黄色袖袍一挥“杜公公,让户部尚书即刻进宫一趟。”
“诺。”
杜公公手握拂尘,踏着雪远去。
皇帝收回视线,抿了口茶,冥思。
户部是六部之首,更是管钱定粮价的重要部位。
幸好今年收成好,粮食泛滥,倒是可以降降价,让老百姓储存点粮,赋税也减少点好了。
一个时辰后,户部尚书曲仲孙得知皇帝的想法,苦口婆心差点没三拜九叩。
“陛下,不可啊!”
“粮价降可说成是陛下体侐百姓,可若减赋税,国库如何,众朝臣的俸禄,还有各部所支银两又如何?陛下不要只听始监正一人之言!”
“曲尚书言之有礼,可今年落雪早,仅两天便已近初冬,朕不能只顾自己,不管百姓生死。”
看曲仲孙还有话要讲,皇帝先一步道:“这样吧,朝臣今年俸禄减半,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也如是,各部支出银两减三成,宫里的开支节约缩减至三成。”
“同时杜公公传旨,不论地方官长安朝臣还是天下百姓,皆要遵守节约粮食,违者重罚!”
“诺,陛下,那些粮商?”
杜公公凑前,低声询问。
“通知下去,任意涨粮价者罚家产一半,大量囤粮发国难财者抄家入牢!”
“还有,从各地收的粮食尽快入粮仓,派专人看守,防止潮腐及蛇虫毒蚁!”
见皇帝态度坚决,曲仲孙杜公公不再多言,退下各干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