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
淮安市公安局
郎东哲手里拿着一封文件袋，前脚刚走出市局会议室，就着急的拿起手机，“喂？王春彧，刚刚会议你听到没？”
王春彧一大早上被他吼的瞬间清醒，还没骂出口，他就听到张局沉稳的声音，看了眼郎东哲发的短信
备注是：神经病
“今天早上四点半，市局开会。”
王春彧白了一眼，认命的把手机放在耳边。
“听见了，张局念了两个小时，你存心整我，真够闲。”
郎东哲带着笑意，“那听见了，就赶紧起床办正事，现在快七点，七点半开会，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想想一会怎么跟他们说。”
王春彧要疯，“我真想隔空给你一巴掌！”
“你要能打的过我，我乖乖让你打，但大早上别做白日梦了，”郎东哲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否则省的那天让人睡了，第二天早上没了都不知道。”
“郎 东 哲！我…”
郎东哲干净利落的挂断。
一大踏资料被人狠狠砸在会议室的桌子上，离得最近的黄子弘凡精准的被桌上的灰和了一脸，趴在桌子上被呛的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王春彧一脸严肃，一身警服多衬出了几分威严，“各位，今天市局领导召开的会议有几项重点我有必要转述给你们…”
这话说不下去了，真说不动了
桌子边一排跟商量好似的，一个个东倒西歪呼噜声快扯天边去了，只有郭文韬还算规矩的穿着警服，眼皮不受控制的沉。
王春彧气沉山田，“睡什么睡！你们是警察！有没有点职业素质？！黄子弘凡！哭什么哭，没睡觉至于吗？唐九洲、邵明明！你们昨天晚上干嘛了！啊！还有周峻纬，你是肾虚还是怎么着！你们看看人家郭文韬，警服都穿好了！
对嘛，这才是王春彧
王春彧和郎东哲都是很有意思的人，都很会“装”，在新兵眼里，甚至是在座刚参加训练的那段时间，都是他俩负责。
王春彧从来都表现的温文而雅，脸上带着笑，郎东哲就比较严肃沉闷不怎么说话，但只是假象，从他们成为一个队开始，两人就干脆也不“装”了。郎东哲完美融入所有人，只跟王春彧杠；王春彧则遵循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外表温文，内敛凶狠。”但只在他们这有这条规定，不管在外面有什么事，戴上眼镜保持笑容，这也是为什么总有新兵说“王老师是最温柔的教官”，
郎东哲凑到周峻纬耳边，“你看他像不像你妈夸别人家小孩？”
“我听见了郎东哲！”王春彧吼着。
“我知道啊，我只是实话实说，周峻纬也赞同。”郎东哲毫不在意，还拉踩了一下周峻纬。
周峻纬表示很懵，他眼神无声的求问郭文韬，我说什么了吗？
郭文韬装作老成的拍拍他的肩，表示你要习惯成为他俩的牺牲品。
王春彧气得跳脚，又不能拿郎东哲怎么办，眼看俩人又要对峙起来，邵明明迅速掐断。
“有什么事快说吧，说完再去睡觉。”邵明明嘴上说着，眼睛都闭上了。
王春彧还没开口，郎东哲先打断道：“你们知不知道两年前有一项被“冻结”的计划？叫ZDX。”
没人听说，却吸引了所有人的兴趣。
郎东哲扫了一眼，确认每个人都不知道并露出疑惑的表情才满意的说：“两年前这个计划是市局一直很重视的，当时的队长是由禁毒大队总队长担任，和四位精英组成的，两年前，我们目前在追捕的独枭Z才刚刚弑父替位，权位不稳，所以上级领导立刻要求这只小队前往内德曼施行抓捕。”
“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唐九洲搂着邵明明呆呆的问。
郎东哲双手抱胸，“今早上级命令，重启ZDX计划，由第五中队，也就是我们几个组成，今晚十二点准时出发前往内德曼。”
会议室瞬间安静
不过，也只是一瞬
“啊啊啊啊！明明，我不要你走！”
“啊！为什么要去那出任务！我这辈子不可能谈恋爱了！”
“天哪！一项任务至少要两三年，我的青春啊！”
“为啥这么早就走啊！我还没吃够啊！”
郎东哲紧皱眉头，“嚎什么嚎！又不是让你们去死呢？！看看人家郭文韬！”
王春彧干笑
还说他像你妈夸别人家小孩，他看郎东哲更像。
但他不敢说，怕自己没了
郭文韬挺突然的，自己还没有感慨自己母胎Soul单身至今，郎东哲就点名的措不及防，赶紧找补，“呃，我想问问之前任务的前辈，有什么注意事项。”
说完他就后悔了
郭文韬你当你去公司面试啊，还问前辈？还注意事项？不过脑子的话。
但郎东哲和王春彧似乎并没有听出他说的话不对。
郎东哲稍做思量，缓缓开口，“没有前辈，当年的五个人，全军覆没。”
所以人都罕见的沉默
他们都知道，去内德曼那个地狱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死亡，也许是心理受创，接受治疗，或者，就是对缉独警来说最常见的事情。
郎东哲站起身，“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重点，本次任务的目标是抓捕内德曼最大的独枭，阻止运送新型独品流入内地，务必要人赃俱获，我们这次是真的走在刀尖上，我们面对的，是最危险的罪犯，一但出发就没有回头路，我们就是在跟他们比。”
“敌众我寡，我不管你们是掉下去摔死了还是被俘，你们记住，一定会身不如死，你们不会再拥有姓名，死后会尸骨无存，无法立墓，警局会通知你们的亲人你们已被警校除名，他们不会知道你们的身份，不会知道你们何时牺牲，也不可能公开身份，不会有人感激你的付出，这就是缉独警！除了九洲和明明，你们都不是第一次做任务，都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但我还是要强调，在此期间不得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希望你们分清家国孰重，否则一等军过处置。”
“除此以外，你们所要面对的场合远远不止你们目前经历过的，记住，你们的对手是一群亡命之徒，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独贩，他们会抓住你们内心深处的恐惧，以折磨你为乐，直到死亡。”
“我知道这些你们已经听惯了，但是这次不是在淮安，是内德曼，那是真实的地狱。好了，就说这么多，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队长，郎东哲，我希望现在坐在这多少人，回来就是多少人，现在什么样回来就是什么样，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
“请你们务必时刻谨记，我们的任务从始至终，都是未知数。“
这些话从他们选择成为缉独警的那一刻就熟记于心，但这次不同。
一时众人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会议室的气氛压的很低。
黄子弘凡弱弱的举手问一句，“不是，咳咳，谁能，体谅我一下啊，咳咳，哎哟我去，这灰太大了，咳咳。”
黄子弘凡呛的直掉眼泪，咳的面部狰狞，唐九洲瞄了一眼没忍住笑出声，像是感染了所有人，少年们的笑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郎东哲。”
王春彧的声音听起来很阴沉
“嗯？”郎东哲转头看他
王春彧强忍着咬着后槽牙，“所以你该说的都说了，一大早上三点多叫我起来干什么！？”
郎东哲挑眉，“哦，闲，所以就想看看某个人有没有做白日梦，或者，”郎东哲笑起来，“出去鬼混。”
内德曼警局
郭文韬跑着进了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推开门大口喘着粗气
一排人站在单反玻璃面前，听到动静齐刷刷的转头，在阴暗的房间里不免有点渗人。
“你怎么才来，”郎东哲闲逸的靠着沙发。
郭文韬走进来看了他一眼，“那我不得换身衣服，不然一身白西装别人还以为我来警局逮个顺眼的独贩结婚啊。”
郭文韬站到玻璃前，搭上黄子弘凡的肩膀，“怎么样，交代了没？
黄子弘凡摇摇头，“啥都没说，王春彧审了半小时了，一直转移话题。”
对面的王春彧已经开门走了，下一秒这边的门就被人粗暴的拉开，“死鸭子嘴硬！他还在当他在他那销金窟呢！还你长得好看，调戏小民警呢！”
王春彧气愤的在郎东哲旁边坐下，郎东哲抬手揽住他，王春彧一把甩开，“郎东哲你是不是脑子抽风啊！要不是有监控，我真…唔唔…”他马上要说出口，郎东哲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接着他的话说，“要不是有监控，你真要上点手段是不是？你要说出来我就可以去拘留所见你了。”王春彧不占理，拍开他的手生着闷气。
郎东哲看着他一副小孩子表情，又忍不住笑。
前面的人还在苦恼怎么审，没注意后面的好戏。
“我来吧，”周峻纬还一动不动看着对面的高东峰，“我来试试。”
远处的唐九洲上前一步，“可是，王春彧该问的都问了啊？”
周峻纬挑唇笑，但眼神还是冰冷，“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谁不知道，但从周峻纬嘴里说出来却感觉第一次听，也没人说话。
门咔哒轻响，高东峰正好抬头看他
周峻纬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高东峰不屑的道，“怎么着？换人啊，你是不是还要给我一根烟啊？”
周峻纬不理会他，整理自己的资料
高东峰还在自顾自的问，“诶，我身边那个小宝贝也是警察吧？我要早知道，当时就把他办了。”
玻璃后的唐九洲脸色罕见的沉了下去
周峻纬笑着说了他进来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了解这些事吗？”
高东峰倚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呵，您这个问题问的，肯定查过我了啊。”
周峻纬保持笑容，“对啊，一查才知道，你过去居然这么有意思。”
高东峰一愣，刚刚敲击的手慢慢缩回握拳又慢慢展开。
周峻纬观察到了这个细节，装作漫不经心的翻着资料，若无其事的问，“原来你有妻子啊，可惜，离了，不过你们还有个女儿，按要求，得让我们的人请她来喝口茶。”
高东峰瞳孔收缩，猛的扑了上去，但无济于事，“我他妈告诉你们啊，我做这些事我女儿一点都不知情，所有的事跟她也没关系，你们他妈敢动她一个试试！”
隔壁的邵明明对于着飞速的进展不由得赞叹，“哇塞，这么快就激起情绪了，周峻纬太六了吧！”
唐九洲还是一头雾水，“明明，我们之前的资料里，说过高东峰有女儿吗？”
“他猜的，”王春彧突然发声，“我们的资料只显示他离过婚，周峻纬是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妻子走后应该会有报复心理，但这几年他从没找过女人，只是拿根本不会有关系的男孩发泄，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至少还是个好父亲，”王春彧啧啧两声，“看来我这个审讯王者的位子要有继承人了！”
郎东哲想说他是个什么东西，但他忍住了
正中下怀，周峻纬心想，“怎么，你在这跟我们耗了这么久时间，终于想起你女儿了？”
高东峰闭着眼，身体微微颤抖
周峻纬观察着他的反应，自己没有猜错，他的女儿就是他最重要的，那么接下来，一个做生意惹了很多人的独贩被抓，会最担心女儿什么？
“我现在有的是时间陪你耗，但你女儿不一定等的起，你这几年做生意招惹了不少人吧？”周峻纬冷声道。
高东峰转变态度，满脸不屑，“别他妈想拿我闺女威胁我，老板说了，他会照顾好我闺女！”
“高东峰，他们是一帮独贩，而且你老板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为什么要保全一个废物的女儿。”
“这…。”高东峰想开口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现在你女儿应该已经被接走了吧，顺便提一句，你女儿，”周峻纬顽劣的笑，“很漂亮。”
“我给你思考的时间，自己想想。”
高东峰瘫软在椅子上，静默了很久
重于，他缓缓开口，“我说了，你们能保护好我闺女吗？”
“这要看你说的能不能让我们找到你女儿。”周峻纬声音冰冷。
高东峰语气虚弱，“好，我这辈子就信你们条子一次，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我们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抓你这个小蝼蚁，”周峻纬沉着脸，“Z在哪？”
来内德曼一周的时间，他们已经了解到当地的贩子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管那个人叫Z。
高东峰轻笑，“呵呵，警官，你都说了，我只是一只小蝼蚁，再说，那个人做事那么小心谨慎，从来不自己动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他的位置。”
“好，那我换个问题，”周峻纬也知道他不知道，“你的这批货，是谁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这帮人做事是不是都喜欢用假名，我只知道，他们管那个人叫……甄红。”
周峻纬料到了，他想掩盖自己的情绪，但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慌张。
“警官，”高东峰眼神涣散，猛的凑近周峻纬，眼中布满红血丝，笑起来，“我女儿，是不是最漂亮了！”
周峻纬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沉默了一会，默默点头。
高东峰笑的更大声了，低头喃喃低语，“我女儿最漂亮了，最漂亮了，我要给她买好多东西，我要陪着她，我要永远陪着她…”高东峰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停止。
外面的郭文韬察觉到了不对，按住耳麦，“周峻纬！你赶紧看看高东峰！”
周峻纬还在愣神，他反应过来立马起身扑去，“高东峰！高东峰！？”
高东峰被周峻纬晃的向后倒去，紧闭双眼，脸色惨白。
周峻纬的手颤着探上他的脖颈，随后无力的垂下。
“快去叫人！”玻璃后的郎东哲吼道，唐九洲赶紧冲出房门。
周峻纬慢慢蹲在地上，紧闭双眼
是你干的吗？
甄红…还是小齐？
城郊
夜晚静谧，月色朦胧，内德曼最偏的地方却有片澈静的湖，天色昏暗阴沉，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是昏暗的天空和墨黑的湖水连成了一片。
“怎么样，哥哥没骗你吧？”
远处的车里，一个男人说。
车里没开灯，和天色一样暗，但男人的西装还是能看出颜色，艳红，或者，像血一样
“好看！”
女孩眨了眨眼，嗓音清甜。
在这之前女孩对于这里的夜空有着向往，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一直把她像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养着，她渴望自由，今天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还不回家，反而有一个温柔的大哥哥带她去看自己梦寐以求的夜空。
她一直觉得，夜空要有星星，有月亮，漆黑的一片会让她觉得压抑，但是今天一看，她反而开始放松，是自己前所未有的自由
女孩趴在车窗边，“哥哥，你看，天是全黑的，像不像你的棋盘？
男人看着她着迷的样子，声音放的很低，“那，星星就是哥哥的棋子了。”
女孩观察片刻，笑道，“像啊，但是哥哥，你的棋子跑走了哦。”
男人愣住了
女孩敏锐的感觉到前排的人的情绪变化，“哥哥？”
男人随即反应过来女孩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啊，对啊，哥哥的棋子跑了。”
后座的女孩笑的清朗，男人看着她勾起唇角，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想在地狱留一个天使，纪念曾经的我。”
一片黑的天很好看，只是少了那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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