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梅雨季节来临,N城的风光理应是好不美哉。沈莘醒来时,就望见这样的朝霞,失去色彩的朝霞。房间实则是肃静的白色,没有人们认为的骄纵小姐应有的房间,没有亮色,甚至只有一架黑色钢琴带来浓墨重彩,单调无趣,了无生机。在这样战火纷飞的日子里,谁又会在乎艺术?谁又会在乎艺术家?——只有艺术家在乎艺术,所以这个时代失去了艺术。
“春雨可以洗刷罪恶吗?”
这是来自和平年代的沈莘所发出的真实慨叹,出现在历史书记录的残酷历史中,才觉深刻到难以忘怀吧,但为什么总有些东西会选择性遗忘过错呢?沈莘大学虽然没有选修历史方面的学科,但和那位和蔼的导师学到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个世界参考了历史文献,人物无需多言,千千万万人都成为缩影,又有谁在乎一个?
“不可以。”
自问自答好像很愚蠢吧,但罪恶烂在土地里生根发芽,麻木愚昧的人们追求着无希望的真相而摒弃了良知和光明,缝隙里透着稀稀落落的光芒,千疮百孔。也许有的人并非一身傲骨,但不愿自甘堕落,在一年又一年里代替光明前行,不一定要亮,暗光何尝不是光。
这个世界的沈莘早已家破人亡,独留一所空房郁郁寡欢,这正是玩家进入的时间点。
思考间时光流逝的快速,雨已经停了,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没有彩虹与阳光。正如崔然竣所说的,自由度很高,从进入开始你就属于这个时代,而现在沈莘要做的,是去那间充满回忆的钢琴店。
……
是死一样的寂静,马路上早已见不到人的身影,这里似乎被所有人抛弃,那群曾经来这里作恶争夺的人早已向城中心去,边陲之地早已荒无人烟。
沈莘开始奔跑,似乎是要脱离开寂静,公路上灰屑纷飞,但她独在烧焦的钢琴店门口停留。钢琴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四处充满罪恶的硝烟味,明明已经许久过去,但这股味道却丝毫没有淡去,也许是心理作用吧。
“这个时代,人们抛弃了艺术,独留‘艺术家们’偏居一隅……”
沈莘还在喃喃自语,房间深处忽的有钢琴的声响传来。满地的玻璃碎片反射着阴天少见的光,竟是汇聚成了光束向上撒去,手指在钢琴上舞动,悲痛又愤慨的音乐倾泻而出,淹没了在光束中的骄傲少年。沈莘刚踏入那间传来钢琴声响的屋子,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闵玧其。”
思念其实早就从呼唤你姓名的那刻起入早时的春雨般滴落,拥有这一世界记忆的沈莘在见到闵玧其时,防线就早已溃不成军。
琴声戛然而止,暂停时还有一丝颤音。那人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头发长长了些,周身萦绕着沉默的气息。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充满着热忱的吧,他的曲子是那样的愤慨,他的眸子是那样的坚定,他的身影是那样的宏大,却又那么渺小,他的灵魂还是那样的无边无际。
“莘。”
闵玧其从没有一次这样叫过沈莘,他高兴悲伤傲娇淡漠深情的样子沈莘都见过,唯独现在的他,身上的破碎感像是被践踏过千百次,沈莘没有见过。闵玧其本应该是骄傲肆意的少年吧,毕竟现在,是属于他的花样年华。
“莘。”
沈莘不厌其烦的无数次应他,不知道回应了多少次,只是到最后闵玧其自己也不再唤,只是在沉默间与沈莘相拥。沈莘的手轻抚着他略微颤抖的身躯,回应着。
“我也想你。”
她太了解他,沈莘太了解闵玧其了,他是个有苦也不会说的小猫,哪怕思念与爱意从不轻易说出口,但那双眼睛和语气中传达的却是如此的明晃晃。正因为如此,他才如此令沈莘心疼。
“我们回家。”
沈莘和闵玧其的家。
他们在逃难中走散,没成想却在这个地方重逢,也许是命运的疏忽,将风雨安排给这个本就受尽苦难的少年,命运是否也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呢?
……
现在早不比曾经,吃饱饭便是极好的,没必要过于纠结吃些什么好的,或许真该庆幸这闲暇时种的两片菜园子没有被毁……但在这里生存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还是要回到主城,但那里已经成了噩梦的诗篇,是腐朽的根茎。繁华易碎,华灯之下又是怎样的混乱。
好在闵玧其厨艺还是很不错的,就连单调的菜系都能炒出风味,更何况看着他沈莘便觉得赏心悦目。他身上似乎有着沈莘生来追求的宿命感,沈莘总是如此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