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个妖怪不是别人。它,”老祠丁咽了口口水,“它就是邹家的三小姐邹媚儿!它的脸会变!”
钟挽灵也变了脸色。
老祠丁以为钟挽灵是不信,连忙道:“小姐你一定要相信老儿,老儿不会骗你的!老儿对天发誓过,一定会守护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后继者,否则天打雷劈。”
钟挽灵稳住老祠丁道:“晚兰并非不信,只是前辈如何确定它是邹媚儿,而不是它只是假扮邹媚儿潜入海棠苑?”
老祠丁拍拍额头。“哎,是我说得太急了。那个妖怪拿了吸收了那个老逼眼血的球就走了。我跟了它一路,它一路都是邹媚儿的样子,而且它去的地方是五福楼!”
钟挽灵有些失笑。这老头胆子够大的,看到如此骇人一幕,居然还敢跟着妖怪一路跟到大本营。
老祠丁绘声绘色地继续说:“我就偷偷爬到五福楼顶。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玄真教的牛鼻子老道也在!”
钟挽灵眉头一拧。算算时间那正是上望庄骗局前后,她猜到那道人不会轻易离开,没想到这事竟然还与此人有涉。只是杜钰毕竟金丹修士,她观这老祠丁只是武功不低的一个普通江湖客。“他没有发现你?”
老祠丁并没有察觉到钟挽灵话中的质疑,反倒是沾沾自喜起来,得意地说道:“嘿,那些个修仙的牛鼻子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实际上迟钝得很。说真的,老太爷才是真神仙,那叫一个牛。我当年也是被老太爷点化过的,若不是我和夫人都没什么慧根修不来仙,我和老夫人早就位列仙班了。”说到这里,老祠丁的话突然凝住了,下意识地望着隔了一个门的正堂,神色哀戚。
少顷,老祠丁缓过神,尴尬地笑了笑,又拍着胸脯道:“老儿匿藏气息的本事和轻功都是受过老太爷提点的,老太爷都说好。小姐是老夫人钦点的后继者,那就跟老太爷、夫人一样。以后小姐若要跟踪或咔嚓什么人,尽管吩咐,老儿绝对义不容辞!”
钟挽灵不由动容。这个人是真心真意地敬佩爱戴着她的太姥爷和太奶奶,他是绝对不会向她撒谎的。而且佬仙门一脉确实很擅长控制灵力和气息。老祠丁虽然不是修士,但既然受过太姥爷点拨,这方面出类拔萃也不奇怪。
只是……钟挽灵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太奶奶留给她的财富,她不该怀疑这个人,更不该将他再度送入险地。
老祠丁见钟挽灵摇头急了。“小姐,你可别小看老儿!老儿是年纪大了,但是还会吃饭的!能吃两大碗!我很厉害的!”
钟挽灵连忙打住老祠丁的话,真怕他一个激动冲出去把邹媚儿的头砍了跟她以表忠心。“不是不是,晚兰的意思是现在还用不着前辈出手。”
老祠丁这才松了一口气,仍是再三强调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要叫他,钟挽灵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用他,老祠丁这才继续说:“我觉得,那个牛鼻子老道也不是人。”
这回钟挽灵是有点傻眼了。她看过杜钰,那人虽然有很多坑蒙拐骗的把戏,但灵修是确确实实的金丹初期。
老祠丁自己也有点不确定,道:“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人,但是我确定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钟挽灵失笑出声。
老祠丁臊红了脸,说:“哎,你别笑。我知,是我无能,打不过他。不然把他打一顿,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了。”
这可真是简单粗暴的验证法啊。钟挽灵掩着嘴憋不住笑。
老祠丁老脸更红了,连忙岔开话题,不是,说回正题。“我这说是有原因的,绝不会诬赖好人的!那个妖怪邹媚儿将那个球给了那牛鼻子老道,后来邹水儿和钟佳男就来了。然后,那老妖怪就说什么要给钟佳男增加功力,就把那个球给了钟佳男。那个球里的金光就流到钟佳男身体里去了!噫……”老祠丁说到这里就觉得十分恶心,不由露出作呕的神色,“那个金光应该就是那老邦子身体里吸出来的啊,就流到钟佳男身体里去了!”
忽然,老祠丁顿了顿,有些愧疚地看向钟挽灵。“晚兰小姐,我得跟你道个歉。”他理了理措辞,“这钟佳男也算是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子嗣,我本不应该对他出手的。可我当时脑子一岔,竟然觉得他应该也不是人。”
钟挽灵失笑,她还以为这老头要说他也得帮钟佳男呢,也难为这老头受了这么大惊吓还能沉得住气。“见了那种事,换作谁都会看谁都像妖怪的。”
老祠丁没好意思地憨憨一笑,附和道:“可不是嘛,那种样子哪里像人嘛。”
钟挽灵也被他逗笑了,故意问道:“所以,袭击五福楼的刺客是你。”
老祠丁很是得意地说了一句“没错,正是老子”,立马羞着脸侧过头又不好意思起来。
钟挽灵抿嘴笑了笑。
老祠丁忽然有些不安,想了想还是正色说:“小姐,老儿以为,还是应该除掉钟佳男为好。我知道,钟佳男与你是血亲,也是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子嗣,可那东西真不像人用的。我真的怀疑,他和那老神棍都不是人了。”
钟挽灵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安慰地笑笑。是不是人,已无关紧要。钟佳男早已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那什劳子上清宗是没有查出他是什么妖怪,钟澄那傻瓜也看不出他是什么妖怪,但是老儿所言千真万确,请小姐一定要相信老儿!此人若不除,将来必成大害!”
钟挽灵走到老祠丁身边,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我无护他之意。无论我是否能入上清宗,我都断不会让他们如愿,我可以向你保证。”
老祠丁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钟挽灵郑重地向老祠丁抱拳。“前辈的帮助,晚兰感激不尽。不知前辈能否赐教姓名?”
老祠丁抱拳以对:“前辈不敢当,老儿姓季名向天。我季向天向老夫人起誓,甘为小姐牛马。”
钟挽灵扶住老祠丁季向天的手,笑道:“季前辈言重了,您是太姥爷和太奶奶的知交,就是晚兰的长辈。晚兰只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听你讲讲他们过去的事就足够了。邹家的事,就交给晚兰处理。晚兰答应过太奶奶,定要让佬仙门重回荣光。我决不会让邹家的虫豸为祸佬仙门。”
季向天欣慰地再三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盏茶时间。季向天将钟挽灵送出房门,目送钟挽灵无声无息地没入黑夜,他终于放心地转过身。
月光皎皎,透过高高的院墙铺进天井洒在正堂的台阶上,长明灯的光辉温暖着那一块块排列整齐的灵位。
季向天看着那其中最新的一块,一抹脸,不觉竟是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