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Z市最强大的存在,你要问我什么是法?那我可以告诉你,吴家就是法。
沈家小儿子沈梧恙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孩子,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同龄人羡慕的对象,因为他学习好,长得帅,家境好,讲义气,对谁都温柔,对谁都好,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三好学生,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早恋,尊重老师,关心同学,听父母的话,虚心接受别人的批评和意见,但是,他们都错了,他们看到的,那只不过都是沈梧恙想让他们看到的而已。
真正的沈梧恙,是残忍的,是糜烂的,是颓废的,是无可救药的,是活在痛苦和黑暗中的。6岁的时候,自己的母亲被父亲养的小三打电话骚扰,写信恐吓,直到他8岁生日的前一周,那个小三找上了他母亲,那个小三大着肚子,已经显怀,有六个月左右了,手上还牵着一个和他一般打的男孩,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对自己母亲说了什么,因为他当时在练钢琴,只从窗户上看到那个女人说了什么,然后母亲突然暴起,恶狠狠的把他们轰出去。从那以后,他的生活突然压抑了起来,上不完的补习班,做不完的作业,练不完的乐器,学不完的外语,待人温柔和气的母亲,也从那天以后变了一个模样,只要自己有一点做的不好,就会换来母亲的拳打脚踢和侮辱谩骂。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他14岁生日的前一周,他的父亲带回来了那个女人,他父亲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而那个女人牵着一个和他同龄的男孩,正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母子,母亲牵着他的手收紧,捏的他手生疼,那天以后,他们三个就住在他家了,直到他14岁生日当天,父亲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宣布要离婚,娶那个女人为妻子,而那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只因为比自己大了两个月,所以是自己的哥哥,他母亲崩溃了,当天夜里,便割腕自杀了,她说,死也不可能让那个贱女人和她的野种有名分,但是他的父亲,权势滔天,母亲最后被判为意外死亡。自打14岁生日以后,他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因为生日,都和他那同父异母的大哥沈梧远一起过,而与其说是一起过,不如说是给沈梧远过,而他沈梧恙,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罢了。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下去,直到他15岁生日的那天,把蛋糕砸了他父亲,沈梧远和那个女人一脸的时候,他父亲才开始关心,不应该是敷衍他,流水一样的钱,奢侈品,名牌,数不尽的高档餐厅,服装店,游戏机,甚至名下有他父亲45%的股份。而这股份,是他自己靠自己的实力和摸爬滚打得到的,他在慢慢侵蚀他父亲的产业,他父亲的股份,连沈梧远都只有5%,而他却有这么多,可他知道这远远不够,他要的是他父亲跌落神坛,匍匐在他脚下,跪求他的原谅。
他在校外打架抽烟喝酒,打耳钉纹身染发烫发,和小混混们站在小巷子口看过往的行人,如果别人看他们,他们就凶神恶煞的骂骂咧咧:“你TM看什么看?”对路边摆摊的小贩也满口脏话,到各个街道去收保护费,和其他小混混一样,不学无术。而这些,本来也是他故意做给他们看的,结果他发现这样也挺好的,因为只有这样,他不但能成功激怒自己的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大哥,还能不屑的对那个女人说出“老子就算是这样,也比那个野种强一千倍,一万倍。”那个女人愤怒,不甘,羞恼交织在一起而扭曲的表情,让他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感,让他报复了母亲曾经的痛苦,曾经的不堪。
余然是Z市唯一一个在三中上学的穷人家的孩子,他是靠自己的实力考上的三中,他学习好,不挑食,学习认真,是好几科的课代表,是每个老师都夸赞的好学生,也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但是他命不好,11岁的时候,他父亲染上酒瘾,醉酒后就对年幼的他和妹妹,还有母亲拳打脚踢,恶语相向,14岁的时候,他考上最好的初中,却因为父亲酗酒成性,又开始嫖和赌,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都被他父亲搜刮一空,所以他学会了起早贪黑,去捡瓶子,偷偷的到餐馆打童工,只要正常人一半的工资,最难熬的时候,他一天打四份工,不要命的工作,只有这样,他才能用身体的痛苦,忘记心理的痛苦,因为家境不好,所以他逼自己努力学,终于靠打工,做家教,把自己供到了高中,妈妈也在他的劝说下,去找了家政的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也够了他们娘仨吃饭的,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了,父亲的酗酒赌博却愈发严重,而母亲也在又一次被打的鼻青脸肿后还被抢去三个多月好不容易和余然一起攒的六万多块,最终受不了他父亲醉酒后的暴力和家庭的重担,而选择吞安眠药自杀。
余然还记得父亲第一次家暴母亲,他吓得捂住妹妹的耳朵,不让她听见门外的吵闹,等外面的声音停下来,他就取开捂住妹妹耳朵的手,继续若无其事地哄妹妹睡觉,眼泪却止不住的流,第二天看到母亲鼻青脸肿的为一家人做早饭,他帮忙去拿筷子,淡淡问道“为什么不反抗?”妈妈愣住了,随后哭着对他说:“他是我男人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怎么办啊!”随后,他和母亲抱成一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那是他第一次在记事以来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第二次是母亲自杀后,他站在太平间,亲手揭开盖着妈妈身体的白布,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母亲,看着她身上,脸上的伤,看着她浑身上下淤青一块块叠在一起,看着母亲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发被父亲拖拽的所剩无几。
他眼泪不值钱一样往下掉,却不肯哭出声,哭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再也哭不出来,只能抽泣的时候,他擦干眼泪,跪下,朝母亲磕了三个响头,当天晚他就拿着水果刀,捅了他父亲六刀,可大人小孩终究是力量悬殊,整整六刀,却刀刀未中要害,只是轻伤,最严重的两刀也只是分别插进他的大腿和腰部,他被邻里邻居控制住的时候,红着眼睛看着满脸恐惧,狼狈不堪的父亲,当即就对他父亲放下狠话:“以后滚远点,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哪,别让我碰到你,不然我弄死你!”那年他13岁,他们家的事,被一传十,十传百,但从别人口里出来,竟然变成了他母亲是因为不守妇道,偷情多次不知悔改,被他父亲发现后无脸面对丈夫孩子而上吊自尽,而他罪魁祸首的父亲,却变成了想念妻子才染上酒瘾的深情种,而余然呢?他被说是他母亲和情夫所生的野种,还拿刀捅伤了不计前嫌给他饭吃,供他上学的父亲,而他的名声从此便坏透了,但余然一点也不在乎,上初中没多久后,就带着妹妹搬走了。
也是那天起, 13岁的少年一个人为自己的母亲料理后事,当泥土将他那个温柔体贴的母亲埋进土里的时候,那个爱笑爱闹的少年也被一同深深埋葬进深不见底,不见天日的厚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