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的下午,整个城市好像拢在一片灰色中,乌云密布雾蒙蒙的。
墓园冷冷清清,来来往往零星几个人,也都是安安静静沉默无言,墓园周围包围着葱葱树木,环境优雅空气清新,陈信找了个好地方。
沈舟想。
他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座座冰冷冰冷的石碑,有些不敢上去了,沉沉的情绪压的他不能呼吸,每每想到那个人的脸,他的心就跟被刺的一样疼的喘不过气。
沈舟抬头看了看天,眸子暗暗的,有些放空,他经常就这样跟灵魂出窍了一样,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活着,麻木的接手公司,麻木的处理那些伤害过郁竟诚的人,伤害过郁竟诚的,就剩自己了。
他终于有勇气站在这里来看他了。
沈舟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握紧手中的花,抬脚走了过去。
他踏着湿漉漉的台阶,终于来到了郁竟诚墓前。
沈舟心跳加快眼眶通红,他颤抖的蹲了下去,把花放到了石碑前没有抬头。
潮湿的空气将他的头发弄的湿湿的,在他的发梢凝成水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沈舟没有抬头,他一直盯着那束花,他不敢看郁竟诚的照片,他怕看一眼他的心里就土崩瓦解彻底淹没了。
他后悔了,有一阵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他毁掉那个证据郁竟诚就可以回来,一切都可以回去,所以他疯魔似的拼命挽回,在家枯等了郁竟诚很久后,他幡然醒悟,郁竟诚回不来了,一切如他所愿了。
他开始疯狂找郁竟诚的东西,却发现家里除了他的几件衣服,他什么也没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找不到。
“你走的是真干净。”沈舟垂着头轻轻说。
雨下的更大了,墓园里的人几乎都走了,雨滴打在沈舟身上,不一会儿他的衣服全湿了。
他就这么湿漉漉的蹲在那里,像一个雕像。
“哥……”沈舟抬头,终于看向了那个照片,照片里的人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眉眼清俊的样子,和初见一样。
沈舟瞬间红了眼眶,忍了太多天的情绪终于在看到郁竟诚的时候溃不成军,果然,在郁竟诚的眼中,他从来没有任何可以隐藏的心事。
“哥……哥……”沈舟一声声叫着,泪水混着雨水在他的脸上滑落,他哭的狼狈,像被家人抛弃的小孩。
沈舟伸手想触摸郁竟诚的照片,却还是在半空停下了。
“哥,你肯定恨透了我,不想我碰你……”
他放下手,像个孩子一样蹲在郁竟诚面前哭,像小时候一样,只是那个每次都第一个来安慰他的人,此刻就躺在石碑下,没有曾经的温度,再也不会见他。
“哥,我拿到公司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拿到公司,是你处理好一切了吧。”沈舟抹了把脸坐到地上。
“哥,我腿麻了。”沈舟呵呵笑着,用手捶着腿,聊天似的说着。
“我收拾了不少人,公司的那帮老顽固,我全撤下去了,一个不剩,他们不是作吗,你给他们面子,我不给。”沈舟骄傲的说着,像是在邀功似的。
“还有秦译……”说到这儿沈舟停了一下,她垂着眸子,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对不起哥,我……我把他送进牢里了,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你说我当时……为什么和他一起害你呢?”
他想起来什么的笑了一下:“陈信恨死我了,呵呵,你是不知道,那天他差点把我吃了,他跟我说……”他停了一下,“说你不原谅我。“
沈舟抹了把脸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不原谅我,你可是最惯我的人。”笑着笑着,他眼泪滴了下来:“可你都不来我梦里。”
他每每想起和郁竟诚的最后那一面,他对怀着孕的他做的那些事,给他的那些痛苦那些折磨,沈舟就像千刀万剐一样痛不欲生。
他攥住胸口的衣服一句一句的忏悔:“对不起,当时那样对你……”他怔怔的看着雨幕,像在回想:“你当时说……算你还我的……你不欠我,是我该还你。”
沈舟把脸埋在手心,他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没有不要他……我爱他的真的……我没想要伤害他,我……对不起,对不起。”
对于那个孩子,沈舟有太多的愧疚,太多的悔恨,他不敢想郁竟诚怎么死的,不敢想钢筋穿过小腹的场景,每想一次对他都是凌迟。
“因为我太过分,对你们太不好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沈舟抬头看着郁竟诚的照片,眼眶通红,有些痴痴的。
“哥,我会赎罪,我会忏悔,你别生气了,来我梦里看看我吧,我真的……真的想你了。”
回答他的,只有雨声。
会原谅吗?不可能了,在孩子死的那一瞬间,世间就再没有能留住郁竟诚的东西了。
沈舟其实明白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如果不是自己鬼迷心窍与魔鬼为伍出卖了郁竟诚,郁竟诚不可能出车祸。
郁竟诚没有入过沈舟的梦,很多年都没有,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有鬼神之说,沈舟慢慢记不清郁竟诚的样子,这让他很惶恐,他的样子像是被一点一点在他的脑海里被抹去,抓都抓不住,三十多岁的沈舟几乎是住在墓园了,只要有空就来,呆到天黑才会走。
沈舟说的没错,他在赎罪,用自己的余生,长久跪拜于郁竟诚墓前,乞求郁竟诚在他的有生之年入一次他的梦,告诉他,不怪他了,沈舟一直有种执念,好像郁竟诚原谅他了,他下辈子就能重新遇到他了。
妄想。
时光倒回,两个孩子在树下嬉戏玩耍,落叶落到小一点的小孩肩上,大一点的孩子轻轻弗落,笑颜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