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逸……痴?断痴?……姑娘可是……让我忘了灵魂伴侣?
商清逸并不愚钝,即使小女子的回答过于抽象,他也旋即憬悟,怔怔看着空无一字的手心,他的心田扬起一抹悲凉。
这便是旁观者的看法吗……
如同这空净的手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握住了所追求那人的手,实则不过在一片虚无中摸索,到头来便也就宛若这姑娘以指做笔写下的字,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商清逸哈哈哈哈……
他莫名笑出了声。却是笑自己原来也没有多么聪敏——这样浅显的道理,他居然经过了九年才幡然醒悟。
见他如此反应,小女子拧起了眉,秀雅的线条无端曲折出几缕忧愁。张了张口,她用唇语说了什么,可商清逸看不懂唇语,只是猜她也许说的是“你没事吧”,便苦笑一声,对她道谢。
商清逸在下无事,多谢姑娘相助。
迤迤然起身,商清逸规矩地朝小女子拱手作揖。
商清逸姑娘的答案商清逸受益匪浅,纵有几分冒昧,不过不知商清逸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啊,姑娘不要误会,商清逸并无他意,只是想将把在下从浑噩中拉出来的恩人铭记于心而已。
他坦荡地与小女子狭长的凤眸相视,一股清风自湖上卷携着湿润的水汽吹动他的衣袍,宛如他的名字一样清新安逸。
清逸,商清逸。
不过不成想小女子一听这话,却是握着手腕,蓦地转身向小亭口走去。
但没等踏过光影的交界线,她脚一跺,又心烦意乱地走了回来,接着在商清逸由惊讶转为满眼笑意的目光下,拉过他的手在上面飞快地写下了三个字后,也不管他是否看清,就再次转身,幽魂一样飘远了。
好在这次商清逸没走神,是以即使她写得很快,他也看清了那三个比较复杂的字。
寮怨,绮寮怨。
商清逸……念去来、岁月如流,徘徊久、叹息愁思盈。去去倦寻路程。江陵旧事,何曾再问杨琼。旧曲凄清。敛愁黛、与谁听……
商清逸吟着周邦彦的《绮寮怨·上马人扶残醉》踏上去薛府的马车的时候,只觉这首阙词尤其贴切自己的现状。
只不过商清逸比不得周邦彦,周邦彦尚曾亲自送别他的“杨琼”,然而商清逸的“杨琼”又该他如何送别?
不过经过三日前名为绮寮怨的小女子指点迷津后,静思默想了多日的商清逸最终决定顺其自然——若是今日,那薛小姐相中了他,那便听从父母亲的安排,与她成婚罢。
何必纠结无意义的事——就好像绮寮怨姑娘说的——断,却不止要断痴,或者该说断痴只是第一步,断了九年来对灵魂伴侣的痴迷才能断一年来对自己的嗔怨,而后便是与痴嗔的过去一刀两断。
这次不能再踟蹰不定了,只不过是余生少了一个共载酒同游的人而已。商清逸透过车窗望着越来越近的薛府大门想,绢扇似有若无敲在了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