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威严般,一下子让天雷把攻击对象从千旬暮转给了眼前的八道焰剑。
天雷之威抵上天妖火,瞬间发生剧烈反抗,直直在半路被道道似灵蛇灵活的紫色闪电拦截了下来,在一顿不分胜负的较量下,双双化为刺眼光晕消散于半空。
但化光的一瞬带来的巨大气波 ,生生把离的最近的千旬暮震得吐了口血,半跪在地上,用衣袖浅擦 ,随后从怀中拿出几颗回元补灵的药服下。
他差点没被天雷追着劈死,有逢上这事,真是灵力消耗巨大,再抗打也不行了。
现在能催动的灵力所剩无几了,还有身上大部分能用的灵符宝物也毁在了天雷下,他必须速战速决。
于是 ,他挺着有点晕的脑袋 ,扶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缓缓地提起剑。
眼中被刚刚震得有点充血而布满细碎血丝地看了看对面的人,说道:“连天妖火都不怕,我倒是小看你了。”
宋阙虽然站的也不算远,但是终是他操控的天雷威力更胜一筹先,他才不至于伤的有他那么重,他虽也被当场震得吐了口血,头也有点晕。
“多说无益……是时候该结束了。”宋阙抬眼看了看他。
他没有跪下,也没着急去服药,而是提剑就快速迎上了对面的千旬暮。
就在听完宋阙说的话的一瞬,千旬暮才意识到这个人那么大费周章的意图了,都在众人还以为会是他自己耗光宋阙灵力和体力的同时。
他失算了,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算错了,那人似乎比自己还要强,在修为上也许与自己能有一比,但论耐性与心计,他输了。
千旬暮的剑早已失去开始的耀眼金色,而是随着他灵力的减退和受的伤,只能微微泛起金光罢了,再迎上灵力比他充沛的宋阙和钧月剑,他必输无疑。
他做着最后的挣扎,与宋阙过了几招后,被宋阙一招冰控之术控住长剑,随后被对手一招击落长剑,沦为宋阙剑下之徒。
“你竟然不是单系的雷灵根?还会冰系法术?”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千旬暮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怪物’:“我竟不知自己何时说过‘是单系雷灵根’这样的话。”
宋阙被他的自以为然感到不解,有点懒得理他之感。
千旬暮:“……”好吧,你确实没说。
钧月剑架上他颈部时,他还仍不肯认输之色,但是他已经输了,他没有理由要赖这个账。
“你输了。”宋阙看着他,眼神却中没有一丝同情,准确来说是没有一丝感情。
那眼神冷的如初见仙尊一般,让千旬暮不由想到了现在高座上的那位,那么冷淡的两人,居然真的是师徒,还别说两人的气质真像,看人的眼神中从来没有一丝温情 ……
而此时的尹尘月,见此结果,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什么……面对众师姐师兄的好奇盘问,他无一不是保持沉默,让一旁的看众猜不透。
千行子则被此结果气的不忍直视了,都没脸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心道,“要挑战仙尊徒弟也就算了,还大不敬地在仙尊面前对他弟子使出天妖火就算了,竟然还输了……”
一旁的楚天澜与千行子虽然算不上是好友,但也算经常打交道的人,见此都不忍心在说他什么了,只能默默饮茶,暗叹仙尊座下出了个天赋异禀的弟子。
元灵书与其台下徒弟齐筝态度都差不多,都不好多言……
……
千旬暮紧了紧衣袖下的拳头后又无声松开,无力地低了低头,“我认输……”
宋阙听到此言,放下了他架在千旬暮颈上的钧月剑,毫不留情地迈着步子转身走去,还不忘向监赛弟子使了一下眼色。
“可以宣布结果了。”
监赛弟子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战斗中缓过来,恍然大悟道,“哦哦……那什么?额,上清剑宗……”
“上清剑宗——宋阙,胜!”
……
千旬暮迎着周遭不明眼神回到台下,他知道自己已经掉出天阶榜十名外,他虽心有不甘,但是此战他也不亏,他输了,但是他不是就没有机会了。他这样想着,就被一众自家仙门弟子迎了上来。
“千师兄,千师兄你没事吧。”那几个辈份微小的弟子不顾周围其他派弟子的眼神,上前扶住了有些虚弱的千旬暮。
身旁的长老也像帮忙,可是见那么多弟子上前,实在没有上手机会,于是乎,也只能空担心一场。
千旬暮面对他们的扶撑,没有立即拒绝,缓缓抬起眼看了一眼,“我没事,不用搀扶。”
说着,千旬暮避开了他们搀扶的手。
那几个弟子有些担忧地说道,“师兄……”
“我说了不必……”
就在这时,弟子们看向了身后,都不由分说,“尘师兄。”
来人默然回复,缓缓过来,带着有些病态白的肤色和微嘲的语气靠近。
“师弟啊,这又是何必呢?你这一遭还真是……惨啊。”“这样搞得师兄都有点同情你了。”尘降向来对千旬暮想拜上清尊为师这个话题表示无感,他觉得千旬暮就是太看不清现实了,老是在此执迷不悔,在自家好好待着修炼不行,老想着去拜那个千年道尊,真是可笑。
千旬暮听到那句师弟时就知道从弟子中走出的隐约人影是谁了,他的师兄尘降。那个从入门以来就双目失明的人。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再加上那被一道银白鲛人绫遮住的失明双目,分明像是个体弱瞎子,嘴里却说话的语气倒是从来不饶人,那么令人不舒服。
他冷嘲热讽的话在平常让千旬暮见怪不怪,他听了十年,不过今天倒心中生起恼色,“师兄高兴了?”
尘降抱着琴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轻笑一声,“我?”
“呵,你是天河院少主,我可不敢 。”
“我要是高兴了,掌门还不找我去他殿前坐坐。”尘降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微冷地说道。
千旬暮看着这人一提他爹就语气怪怪的,开始觉得他真的是怕他爹怪罪,但他又觉得不是……尘降虽从一进宗就双目失明,遭受了无数同龄弟子冷眼,但也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从剑修改为音修,而他也莫名地在音修这座山上越爬越高,修为渐渐追上了同龄弟子,甚至超过。
尘降是被千行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说是看他根骨不错,所以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的眼疾,把他收作弟子,千行子因为闭关所需,无暇顾及他的修炼指导,就把尘降放到了宗内的大长老那……千旬暮之所以认识他,还是因为小时候的一次偶遇。
他听着这人的冷语,虽有些不明所以,但现在可不是平时,他可没有跟他杠的耐心,有些故意言道,“怎么?师兄也要去会会那宋阙。”
他知道尘降也是天阶榜的前十,还比他前的位数——第五位,听闻那宋阙要拿榜首,那就很有可能会遇上他,毕竟榜一的齐筝可是个半步就要入元婴的天骄弟子,还是个千年难遇的天灵根,宋阙应该不会真想冒险去挑战那人吧,他觉得倒那人会挑战后几位。
“不了,我可不想当上清尊的徒弟。再说了,人家可不在乎师兄我这天阶榜第五的位置。”尘降没兴趣地答了答,不是很情愿走近,缓缓地抬起手。
“难道他真会去挑战那个榜一的齐筝?”千旬暮这样低首想着,刚抬头就差点把脸送到那人手上,不由后退半步,一脸警觉。
千旬暮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干什么?”
只见尘降的手上显出一块透体红色的玉,轻启唇道,“掌门他怕你遇上高手死了,让我给你留的保命之物。”
千旬暮听闻这是他爹的东西,不由定睛一看,瞬间眸色一闪,“烛龙血玉?”
怎么一开始不说,现在给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他也许是太激动了点,催动了伤处,不由猛咳了几下。
尘降也难得眉头微皱,“确实是稀罕之物,但你也不用那么激动吧。”
“不过你这样……真是弱不禁风。”
千旬暮没理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咳嗽声。
周围的弟子见势又要迎上来,千旬暮一手还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及时制止了他们要迈出的步子。
烛龙血玉是一种能让修真者在重伤后,能极快恢复一半灵力和元气的宝物,不仅能抵挡化神期修士全力一击,还是一种能保死人肉身不腐或修真者死后元灵九十九日不散的宝物。
千旬暮接住那玉,说道,“他怎么不亲自给我?”
尘降感觉到他拿走了玉,放回了伸出去的手,有些不耐烦,“师弟有问这么多问题的闲心,还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想想回宗以后如何面对掌门。”
毕竟这次,师弟比试的结果是相当的……不错?”
“你!”对了,我爹他可都在高台上看着呢。
千旬暮一想到这个,再想想回宗以后被千行子叫过去独自谈话的场景,一切仿佛一阵冷风过境,不容乐观。
他看着尘降因不想再回答他问题,而渐渐退开。
千旬暮最后看了眼宋阙所在的方向,捏紧了手上的剑柄。
终有一日,我会打败你的。
……
台下众人看着这个渐渐走下台的宋阙,此刻再见心中已然生了几分敬畏。
在他离去之际,青空乌云速散,曦光破云而出,大地再次恢复如初之景,就像刚刚的电闪雷鸣都是假象一般,不曾留下一丝来过的痕迹……
众弟子都记住了这个叫宋阙的少年……他向众人第一次证明了自己是上清尊的徒弟,名副其实……
洛云则向来知道宋阙不简单,没想到,这次也不例外,他算是看清了,这个总说他多话的人,是真的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走的道,想得到的东西。
他看着那人,心生感慨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为自己刚刚还怕他输的举动觉得有点多余了,毕竟这人身上似乎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潜能……
楚卿歌看着迎面而来嘴角还沾了血渍显得有些伤重的宋阙,不由有了担忧之色,“宋师弟,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说着,楚卿歌从储物袋里掏了一个药瓶就要递给他。
“这药,你拿着”随后她似乎从宋阙神色中看到什么,一把将药瓶塞道宋阙手中,正色道:“不准拒绝。”
宋阙听她一说,才想起自己刚刚被那动静震得吐了口血,但因为并不是很严重,他自己也没在意,现在想起来,轻轻摸了摸嘴角——碰到的嘴角手上嫣红几抹。
他又在再擦了一遍,直到擦不出血渍,才回复道,“我没事,谢谢楚师姐关心了。”
他看着手上被硬塞进来的药瓶,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药……要是师尊给的,我……
他不敢再多想什么,毕竟从刚刚在台上看到师尊的冷静之态而言,他不知那人怎么想,但他心中确是无故落空。这时他才注意到身后的一个长得有些眼熟的人,不由问到,“那位是……”
他说的是一时看着他没插上话站在一旁的沈翊。
“五年不见,你们各位倒是把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忘个彻底啊。”沈翊带了丝神伤地看了看宋阙。
“也罢也罢,谁叫我沈翊确实与宋兄也不过一面之缘。”
宋阙才想起当年撞了他一下,想拿金子敷衍了事的人,他没说什么,只是表示轻微抱歉之意。
沈翊笑了笑,别开话题,略显惊讶地说道“天阶榜第九的高手都让你给打败了,宋兄这五年真是……不言而喻。”
洛云则听到此话,也不由惊了一下,“他就是天阶榜第九,宋阙把他打败了,那不是?现在宋阙……”天阶榜第九,这是什么速度,一个五年,拜了上清尊为师,步入金丹不说,还进了天榜九。
宋阙没太在意,毕竟这名次,还不是他的最终目标,师尊让他夺第一,他必须办到。随意把楚卿歌给的药闷了几口下肚,随后找了个人少点的地方坐下闭目调息。
“让我调息片刻……天榜第一吗?”他心想。
……
毕竟,他还是信得过楚卿歌的,这人可在五年前的外门帮过自己不少忙,比如帮他应对苏铭那个外门长老要取他随身的那支笛子时,是楚卿歌护了他,他那时就真的对这个人有了感激之情。
毕竟,这是他从失去双亲后,除宋叔外,是楚卿歌给了他在外门唯一的一次庇护,他的师尊尹尘月也未曾有的庇护。
当时的十一岁的少年,初入仙门,虽在修炼上不敢有所懈怠,但总有一些生活上的不易,在外门的那短短月数,他就差点失去母亲给他留的唯一一见遗物,很难想象,他当时并不能接受,他不想交出去,死死的按住储物袋。
在面对着这两难处境,楚卿歌的及时出现,让危机化解,少年对那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少女心存感激,这是在遇到他师尊之前,在这个仙宗中唯一的温情。
他的师尊在这五年来的授业解惑之恩,他很是感激,尽管那人似乎并不是那么想收他这个徒弟一般,对待自己虽不全是冷漠,但是他渐渐生起的不平衡心在他内心不断动摇,他似乎有点嫉妒那人心中那个魔族徒弟。
尽管他自己,就是个半魔半人的怪物……
闭目调息的少年,表面平静,但心里突然的不甘,让他在一众人没注意到的地方慢慢生长……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