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宜和明玉跟着八福晋坐在了王府女眷桌，高堂上忽闻笑声，已到了十爷祝了中秋词。

  朴素直白的祝词令皇上哭笑不得，随口说道老十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一旁的钮祜禄贵妃接口：“前些日里，安亲王福晋就提到外孙女明玉伶俐活泼，也到了出阁的时候。”十爷脸色大变，不知所措，开口欲拒绝，却被八爷安抚住强压着谢了恩。

  众人都在陪康熙爷演戏，给皇子赐婚怎么可能是随口一提的呢。座下的明慧眼神扑朔，她与宜妃的对话仿佛又重现在了眼前。给十爷挑福晋这事是早早有了风声，而钮祜禄贵妃看中了郭络罗家的女儿，宜妃也想借此机会巩固同盟关系，于是召了明慧进宫同议此事。

  钮祜禄贵妃更属意明宜，但按序齿，明玉更为合适，一般没有妹妹先成婚的，虽然天家不讲究这些，但宜妃觉着不好插手便把这个麻烦抛给了明慧。

  郭络罗氏一朝内不可能出三个嫡福晋，所以明玉和明宜的福晋之位只能保一人。而郭络罗氏嫡女身份尊贵，做不了嫡福晋，面对的只有进宫或者抚蒙，做侧福晋打的便是明尚府与安亲王府的脸。

  最终明慧选择了明玉，浑浑噩噩的出了宫回了府，静坐了一夜。

  明玉性子急躁，心思简单，十阿哥虽不出众但胜在心性纯净，后宅也安宁，属的上是良配，明玉配他，日后不说幸福美满，但能保平稳不受后宅倾轧。明宜性子虽娴静，但内有成算，处事向来不用她操心，日后……日后再好好安排吧。

  明慧推了一把皱着眉的明玉上前谢恩，看到若曦投来的目光，原本有些不开心的明玉立时收拾好表情，昂扬挺姿如骄傲的孔雀走上台前与十阿哥并排叩头谢恩。

  明宜冷漠的看着这一场“闹剧”，这就是皇权啊。

明宜躺在摇椅上，秋末下午的阳光晒得人暖熏熏的，阳光透过葳蕤繁茂的树荫折射在她的身上。白珠立在一旁，因风拂过树叶光线有些起伏，映到格格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本就如白玉的皮肤几近透明，微阖的眼眸望着远方。

  白珠寻着她的目光望去，是紫禁城，一堵墙锁住了无数人的紫禁城，那赤红的城墙，将内外的人划成了一级又一级，里面的人想往上爬，外面的人想挤进里面去，锁住了多少欲望。

明宜却在想，人人如今都在传若曦为了十爷被赐婚一事发狂。十爷已经多日未上朝，忆及十爷敬酒时的含泪笑容，纵是天家子弟，谈笑间被堂上那位定了婚事却毫无反抗之能。十爷当时投向八爷时的哀求目光，即使是长袖善舞的八爷，也没能救了他，亦或者，八爷本就是想顺水推舟用妻妹将十爷彻底绑在同只大船上，绑住十爷背后的钮祜禄氏。

  她和十爷有什么区别呢，明宜闭上眼睛，听着风吹着树叶簌簌的声音。昨个日里阿玛传来了口信让她回府一趟。因为明玉赐了婚，郭络罗氏里论年龄该轮到她替明玉参加下一年的选秀，问她是个什么主意。她心里明白明慧那晚从宫里归来后的灯火未暗是因为什么，左不过二选一被舍弃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