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当早已睡下的嘉妃被唤醒之后，来到前厅，看着一脸怒气的皇后，还有被侍卫押着的永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这是……”
“额娘……”永瑆挣扎着，想挣脱侍卫的钳制。
“永瑆？”嘉妃上前，看到儿子的脸上红红的五指印，嘴角还有血渍已经干涸……她摸着永瑆的头，不解地望向皇后。“敢问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皇后一把将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扔在地上，嘉妃看着那铜铃眼和血盆大口，被吓得抚着心口，“嘉妃，你对本宫有何不满尽可来找本宫理论，却让你的儿子戴着这种东西，三更半夜来吓本宫，你好恶毒的心肠啊！”
皇后字字犀利的话吓得嘉妃脸上惺忪的睡意全无，她慌忙跪在地上，“臣妾没有，臣妾冤枉……”
永瑆看到自己的额娘跪在地上，使劲挣脱押着他的赛威赛广，扑到她身边跪下，“额娘……”
“永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嘉妃抱着自己的儿子，“你什么时候跑出去了？额娘是看到你睡着了才回房去睡的……”
“对不起额娘……”永瑆几乎要哭出来了，是他太天真了，他以为凭他灵活的身手，一定不会让坤宁宫的侍卫抓住。
“行了，嘉妃，明日一早，我们去见皇上，本宫一定会让皇上给本宫一个公道！”皇后恨恨地看了他们母子一眼，“赛威赛广，把永瑆给我带走，关到坤宁宫暗房，明日一早，去见皇上！”
“喳！”
“啊，额娘，额娘我不要去坤宁宫，救我……”永瑆拼命挣扎着，哭喊着。
嘉妃一把抱住永瑆，“皇后娘娘，一定是什么事情弄错了，我的永瑆很乖，他不会去触怒您的。”
“哼……带走！”皇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迈动脚步就要离开。
“永瑆为什么要去半夜吓皇后娘娘？”想到下午小燕子和紫薇来过，嘉妃脑子转得飞快，“对，一定是她们，一定是她们……”嘉妃念叨着，死命抱着永瑆不放，“永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坤宁宫，是不是小燕子和紫薇教唆你去的？”下午小燕子和紫薇来说是看望永瑆，她也从心里瞧不起两个民间格格，只不过她不会跟她们撕破脸皮闹僵，而且她听说，早上的时候这两个民间格格才跟皇后起过冲突——赶她们走吧，她们很得皇上宠爱；不赶她们走吧，她又不想落皇后把柄，于是她借故去令妃那里串门了。
皇后听到小燕子和紫薇的名字，又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小燕子和紫薇？”她和容嬷嬷对视一眼，眼神更加锐利，居高临下望着抱在一起的嘉妃母子，“说！”
“对，对！小燕子和紫薇下午来过我宫里，我当时不在，回来听宫女说的紫薇是肿着脸颊来的……永瑆，永瑆，你告诉额娘，是不是小燕子和紫薇怂恿你去吓皇后的？快说……”嘉妃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她的第一个儿子被皇上过继给了懿亲王，第二个儿子八阿哥永璇在一众皇子中并不出众，只有永瑆还算颇受皇上喜爱，她不能让他有任何事情！
“额娘……”永瑆怯怯地望着母亲期待急切的目光，嗫嚅道，“不是……不是小燕子姐姐和紫薇姐姐教唆我的……”
皇后冷笑了一声，“带走！”
“永瑆！那你为什么要去坤宁宫？你是不会去害人的，额娘知道你……你快说，你到底为什么去坤宁宫？”嘉妃急了，几乎是摇着儿子的肩膀。
容嬷嬷蹲下身子，脸上的笑容让永瑆毛骨悚然，“十一阿哥，奴婢也觉得，您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做出对皇后不敬的事情。是不是还珠格格或者明珠格格在您面前说了娘娘什么坏话？”
永瑆摇摇头，畏惧地看着容嬷嬷：“那，那不是什么坏话……”永瑆的声音小小的，“是皇额娘先到书房找小燕子姐姐麻烦的……”
“十一阿哥，还珠格格是这么跟你说的？”容嬷嬷脸上的笑愈发浓厚，永瑆困难地咽咽口水，愈发畏惧地盯着她，不觉往母亲怀里缩了缩，“那，还珠格格有没有告诉你娘娘为什么要到书房找她麻烦？”
“是……是皇额娘心胸狭隘，她看不得任何人受皇阿玛，宠爱……”永瑆觉得也是如此，根本不用小燕子姐姐说，他们这些皇子公主都知道啊。
嘉妃抢先说道：“永瑆，这一定是小燕子告诉你的是不是？我们对皇后一向恭敬，不会出言污蔑的……”
“十一阿哥，紫薇格格有没有说这样的话？”容嬷嬷维持着笑容，继续慢慢地道，“十一阿哥，容嬷嬷也知道嘉妃娘娘一向对皇后尊敬……”
永瑆愣愣地摇摇头，“紫薇姐姐什么都没说，小燕子姐姐……她，她也只是告诉我，皇后不喜欢她，她也讨厌皇后……”
“好啊，这个小燕子，居然趁我不在，教唆我的儿子到坤宁宫惊吓皇后娘娘……永瑆，你站起来，我们去告诉你皇阿玛……”嘉妃听到这句话，立即起身，走到皇后跟前，“臣妾愿跟皇后一起去见皇上，一同向皇上讨个公道……”
皇后和容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的嘴角都有着阴险的笑意……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尔康想了再三，他实在是不放心，“五阿哥，我跟你一起送她们进去吧……”
永琪摇摇头，“你的伤不轻，还是早些回府吧，明天你要想好怎么跟皇阿玛解释你的伤。”
尔康望了紫薇一眼，轻轻地道：“那我明天再进宫来看你们。”
紫薇点点头，“ 你的伤……”她想说几句关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放心吧，没事的……”尔康犹豫了一下，他很想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却还是没有做出来。
“五阿哥，那我走了……小燕子紫薇，你们两个坐到前面来吧……”莫言莫沉打开马车门，尔康跳下马车，对着五阿哥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小燕子和紫薇坐在马车前面，一人拉着一根缰绳，莫言莫沉飞身一跃，就不见了，马车向着宫门口驶去。
顺利地回到宫中，五阿哥带着紫薇和小燕子一路来到漱芳斋，却远远看到漱芳斋里灯火通明，小燕子有些疑惑：“不是叮嘱金锁她们把灯都灭了吗？”
紫薇看着那紧闭的门和通亮的屋子，一把抓住五阿哥，“五阿哥，这灯火不对……金锁她们不会这么不听吩咐的，一定是我们不在被发现了……你快走……”
永琪心里也在担忧这个，她们离开前吩咐过金锁她们将灯都熄了，看上去就像因为天冷，都早早睡下的样子……可是现在，这通明的灯火……
紫薇急了，“你快走，我和小燕子如果只是扮成小太监偷溜出宫，应该只是受几句责骂！但是如果你也在，皇后娘娘一定会安个更大的罪名给小燕子……”
“为什么要安个罪名给我啊？”小燕子嘀咕了句，“你才是皇阿玛的女儿，她更嫉妒你得宠才对！”
永琪点点头，他和紫薇毕竟是兄妹，虽然小燕子名义上是皇阿玛的义女，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在这礼教森严的后宫之中，谣言更是从来没有止住过……
“我待会儿会让小桂子来探探你们的情况。”永琪说完，担忧地又望了小燕子一眼，握住她的手，“你答应我，待会儿不要顶撞皇后。”
小燕子看着他关心的眸光，“嗯……好汉不吃眼前亏……”
永琪离去了，紫薇和小燕子都满脸的畏惧，深吸口气，燕子拉起紫薇的手，踏进了漱芳斋的院子里，一步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屋子。
“紫薇，今晚吃了这么多好吃的，吃得我都撑到了，轻功都差点不灵……”并不算长的院子，她们两人却觉得像踩在刀尖上，一步一步，心越跳越快，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小燕子忽然大声说话，笑脸却十分僵硬。
紫薇一脸苍白地望了她一眼，没有答话，眼睛一闭，她推开了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将屋子里熏得暖暖的……金锁她们全都低着头跪在一边……
“小燕子，又都吃了些什么好吃的？说给朕听听……”
小燕子满脸不自在地望望正在悠悠喝茶的皇阿玛，舌头有些打结：“皇阿玛……这么，这么晚了，您怎么，怎么还没睡？”
紫薇拉了她的手，一起跪在地上，“皇阿玛，我们知道错了……”
皇后冷笑了声，今晚大半夜的把皇上叫醒来漱芳斋，还真是来对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居然不在宫里，那些奴才在他们刚到的时候，还撒谎欺瞒皇上！
永瑆看到小燕子和紫薇进门，忍不住想奔过去，却被嘉妃拉住了。
“哦？知道错了？那么来说说错在哪里……”皇上放下茶杯，听不出喜怒地道，“紫薇你不要说话，朕要听听小燕子怎么说！”
“皇……皇阿玛……”小燕子结结巴巴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困难地舔舔有些干的嘴巴，“小燕子不该偷溜出宫。”
紫薇缓缓抬起头，看着坐在皇阿玛两侧的皇后和嘉妃，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下午在景仁宫，永瑆看到她的脸颊肿了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只是笑着摇摇头，小燕子却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哗哗把皇后先在书房找她麻烦，被五阿哥挡住后，又去漱芳斋整紫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还大发皇后的牢骚……
“还有呢？”皇上皮笑肉不笑地瞟了小燕子一眼，这个丫头，整天闯祸一箩筐。
“还有……还有什么？”小燕子干笑一声，“没，没有了……”
“这个是什么？”皇上扔出一个东西，落在紫薇和小燕子面前。
“哎，这个面具还挺好玩的，不过就是，有些吓人……”小燕子拾起那面具，看了紫薇一眼，皇阿玛给她这个干什么？
“小燕子，你搞得整个皇室学堂乌烟瘴气，本宫只是教训了你两句，你就怂恿永瑆戴着这个东西半夜三更的来吓本宫？怎么，现在想抵赖吗？”
“我……”小燕子直起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哪有怂恿永瑆吓你，皇后，你不要陷害我……”
“本宫陷害你？是谁告诉永瑆本宫心胸狭隘，是谁告诉永瑆本宫在学堂找你茬，是谁告诉永瑆本宫为了报复你故意将紫薇的脸打肿，是谁告诉永瑆本宫容不得任何人在皇上那里受宠？”皇后咄咄逼人，一步步逼近小燕子，犀利的眼神盯着她俊俏的脸庞。
“是我说得，那只是，只是因为你把紫薇金锁她们打伤了，我心里生气，发发牢骚……可是我没有让永瑆戴着这个去吓你……”小燕子解释着，如果不是她答应了五阿哥不顶撞皇后，她此刻早已跳起来了！
“皇上，你都听到了，小燕子承认了，她进宫以来，闹得宫里鸡飞狗跳，已经闹出了一大堆的笑话！如今，还说话不三不四，制造谣言，污蔑臣妾，教唆皇子做出鸡鸣狗盗之事，如果您再不对她加以管教，她一定会做出更加荒唐的事情出来，到时候伤害了皇上，让皇室蒙羞，就晚了！”皇后抓住机会，言辞激烈地道。
“我承认什么了？皇后，你不要抓着一点儿小东西就到皇阿玛那里挑拨好不好？永瑆现在就在这里，你问问他，是我让她去吓你的吗？”小燕子看向永瑆，“十一阿哥，是我让你去吓皇后的吗？”
永瑆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
小燕子正准备再说哈，嘉妃抢着道：“还珠格格，永瑆一直很喜欢你，说你对他很好，说你很可爱……我们母子对皇后一向敬重，永瑆更是个懂事的乖孩子，那你说我们永瑆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去吓皇后？”
“我……”小燕子被嘉妃呛得哑口无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很气愤皇后打了紫薇，要发发牢骚，她一向藏不住什么话，有什么说什么，但说完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皇后一直找她麻烦，她就是觉得皇后很难缠，让她很烦心，但是从来没想过要去害她。
“哇……”永瑆放声哭了出来，“皇阿玛，额娘，小燕子姐姐没有教唆我去吓皇额娘，我只是听小燕子姐姐说讨厌皇额娘，想替她出出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永瑆哭着跪在地上，他没想到自己会闯出这么大的祸。
“永瑆，你……”嘉妃想要拉起永瑆，忍不住看了看皇上的脸色，“皇上，皇上你听到了，我们永瑆只是听信小燕子一面之词，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他还只是个孩子。”
“皇阿玛，我只是发牢骚，而且，我说的也都是事实，皇后娘娘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难道还不允许我说出来吗？”小燕子看看永瑆，看看嘉妃，再看看皇后，她的忍耐极限已经快要到了。毕竟，永瑆也是为她出气，让她眼看着永瑆背下所有的锅，她真得于心不忍。
“放肆！皇后是一国之母，掌管整个后宫，你身为格格，本就受她管教，管教你两句就是找你茬，那朕也是找你茬啦？还不快给皇后磕几个头，向她赔罪认错？”
紫薇忙拽拽小燕子的衣袖，示意她赶紧去跟皇后认错。小燕子憋了一肚子的气，看看紫薇，又看看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杂院的老人们常说，能大会小是条龙，能大不会小是条虫，看在皇阿玛的面子上，看在紫薇的面子上，看在她答应五阿哥不顶撞皇后的份儿上，看在永瑆是为她出气的份儿上，她忍了！小燕子正准备起身走到皇后跟前跪下，皇后却先发制人——
“免了！皇上，臣妾可以不计较她怂恿永瑆来坤宁宫闹事一事，也可以不计较她在臣妾背后制造谣言中伤臣妾，但是她既然已经被皇上封为格格，就不再是民间毫无教养的野丫头，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皇家风范，如今她居然私自出宫，夜半才归，这件事情，皇上一定要严加惩罚，否则以后后宫的嫔妃格格们，倘若都跟她一样胆大妄为，那这后宫早晚会有不名誉的事情传出，让皇室蒙羞！”
“你……”小燕子起身的动作也僵住了，她还说自己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皇后娘娘，是紫薇想出宫走走，这才让小燕子跟我一起扮成小太监溜出宫去的，紫薇知错了，以后一定谨守宫规，请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紫薇给您磕头。”
“不用急着抢罚，你跟她一起出宫，一个也不能放过，谁知道你们在外面究竟做了什么？”皇后鄙夷地瞥了紫薇一眼，她的娘就是未婚生女，她也就是个皇上的私生女！
皇上的眉头越皱越紧，从兆惠将军家中赴宴归来，因为喝了几杯，他觉得有些困了，就睡下了，正睡得沉，皇后和嘉妃来到了乾清宫，两人都一口咬定是小燕子教唆永瑆的，非要来漱芳斋找小燕子理论，要他主持公道。他颇为烦心，只好来到漱芳斋，想着教训小燕子两句，让她给皇后和嘉妃都赔个不是，没想到，来了之后，一屋子的奴才都吓得发抖，迟迟不见紫薇和小燕子出来，最后才知道，两人竟然不在宫中？
“紫薇，你跟朕老实说，你们去了哪里？”
“回皇阿玛，我跟小燕子进宫之前，在民间有几个好朋友，我们进宫这么久，一直都很想念他们，这才趁着雪夜偷偷溜出去……我们真的只是去看了看他们，就赶回来了，紫薇不敢欺瞒皇阿玛！”
乾隆的眉紧紧地皱起，“你们两个身为格格，却深夜出宫，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们作为女儿家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紫薇缓缓抬起头，“紫薇知错了……”她的眸中含着泪光，看到皇阿玛疲惫的神色，她真得很自责。
“小燕子也知错了……”小燕子也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皇上……”皇后看事情有可能又要糊涂过去，忍不住开口了。
“朕累了，皇后，你半夜到养心殿把朕叫醒，为的就是要惩罚小燕子，明日早朝之后，你们都到朕的书房，就依你的惩罚之法对小燕子做个惩罚！”皇上挥挥手，“小路子，摆驾回宫。”
“皇上，这个紫薇也私自出宫……”皇后看着皇上的背影叫道。
“明日一早，一并来朕书房。”乾隆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皇后冷哼着看了小燕子和紫薇一眼，带着容嬷嬷离开了。
小燕子和紫薇软坐在地上，永瑆嗓子有些沙哑地叫了声“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立即被嘉妃打断了，“走了，我们也回宫去……”
随着嘉妃离开，金锁和明月匆匆起身关上大门，忙扶起两位格格，大家心里都惴惴不安，不知道明日皇后会如何惩罚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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